刘释之又道:“若此时圣上有不舆,外有强贼,内有带兵强王,不知皇太子如何坐持。如若叛贼未平,再有诸王阋墙之祸,我大梁基业难保,南朝生灵涂炭。”说着刘释之向萧黯大礼一拜:“殿下,此次回京,若圣上病重,请殿下遵从圣旨国法,拥立新君,抵抗外贼。若圣上无虞,请殿下谨言慎行,早图外放。”
萧黯看着刘释之郑重拜礼,心想皇祖父若果真归天,他将如何自处,心内一阵痛苦茫然。
及至内室辞行,见到笼华,更是难忍其情。笼华倒还镇静,只嘱咐其行程紧凑,定要自家照顾身体。
萧黯反倒握着她的手,悲从中来,哭的不能自己。
笼华轻抚其手背,柔声安慰:“殿下好生回京,我定随在您身后。”
“我一人如何动身?”萧黯泪眼朦胧的问。
笼华柔声道:“我本来一直不赞成您回京,怕京中步步难测,杀机暗伏。然此次下赐婚旨,我反而心安了。您细想,若圣上笃信旧年谶语,已藏杀机,又何必赐婚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圣上若全不信,又何必赐婚呢。所以,此次回京还望谨言慎行,只尽儿孙孝道,莫论朝堂之事。待太子或河东王、岳阳王保举,再次出仕,便可龙入湖海矣。”
“刘释之说可能是皇祖父病重,我心内难过。”
“圣上已是耄耋之年,便是有恙,也是常情。您回京,日日尽孝于榻前,陪老人走完最后一程,也是全了祖孙一段缘份。”
萧黯听说此话,泪水更是滚珠般的落下。
笼华为他拭泪,又道:“还未到此。圣上也好,敬妃娘娘也好。你尽人子孝道之时,也定要保重身体,不可做出为亲损身之事。”萧黯知她认真,便点头答应。
笼华又道:“请殿下答应我一事。若圣上驾崩,莫等孝期,莫面辞何人,定要立时出建康城,先去湘州河东王处,再回岭南。”
萧黯疑惑道:“王兄与我是同回京的呀。”
笼华垂眸斟酌开口道:“河东王也许不会回京,也许恰逢他大病。并非他没有仁孝之心,而是与我们一样,会推测出或许病重的不是敬妃娘娘,而是圣上。河东王所守乃是上游大州湘州,若此时回京,侯景横渡长江,湘州全境何人守卫。而尚若圣上驾崩……”笼华眯起眼睛,后半句生生咽下,只柔声道:“您只记得,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闻圣上驾崩的消息,就马上动身,去往河东王处,或岳阳王处,一定要图回岭南。”
“我不该伴驾新君吗?”
“如果新君登基后,您的兄长谋反,您如何自处?圣上可念祖孙情谊不记谶语,新君会念叔侄之情吗?”
“我兄长谋反?”萧黯蓦然想到高远朗。他呐呐道:“你让我站在兄长一边。”
“如果仅就对你,与你的叔父们相比,我更相信你的兄长。”
“可是,三皇叔他是嫡正,也是君子……”
笼华默然,半晌方道:“事还不至此。您不需要选择什么,只要记住我的话。先离开京城,您的命不是您三皇叔的也不是您兄长的,回到岭南才是自己的。”
凌晨时分,晋南王萧黯仅带两名内侍与六名护行武士,以及十位护旨禁军,以及王府高官刘释之与欧阳屹一行二十人轻骑出城北上。晋南王萧黯离开曲江一日后,王府家眷由亲兵与京城禁卫军护送,浩荡出城。裴源与陈文鸾居中协调各项事。三日后王府家眷一行翻越大庾岭,进驻江州岭北南客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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