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心仿佛是被上万只蚂蚁啃噬,痛苦不堪。
如此悲痛,如此无力。
他瞪着腥红的眼睛,暗暗咬牙: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
“十四,你醒醒。”一声呼喊将他唤醒。
他缓缓睁开眼,还处在刚才巨大的悲痛之中。周围的所有变得模糊,唯独把乐绍衣关切的眼神看得分明。
她披着一个薄薄的斗篷,三千青丝披散而下,脸庞如同温润的白脂玉。
就是这个小姑娘,她让自己从梦魇中挣脱,她把自己从无间地狱拽向美好人间。
她从阳光正好的地方走来,光明是她的风采。
那一瞬间,十四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再也控制不住,他拽住乐绍衣的手,一头扎进小姑娘的怀里,无声流泪。
乐绍衣惊讶于十四对自己的亲近,并没有发觉他哭了,她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发生了什么,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问:“是不是魇住了?没关系,那只是梦。梦醒了,就好了。”
可是她不知道,对十四而言,梦醒了,才是恶魇。
许久,十四从她怀中抬起头。借着浅淡的月色,乐绍衣发现他的眼睛里漾着湿润的水色,眸子竟是比黑夜都要黑上几分。
二人无声对望。
十四哑着嗓子开口问道:“小姐怎么来了?”
听到他这么问,乐绍衣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把放在床边的剑拎起来:“你刚刚把剑落在我房里了,我给你送过来。你明日清晨不是要用吗?”
“谢谢。”十四垂眸。
乐绍衣把剑放到床边,叮嘱道:“你快些睡吧。”
她要走,十四却拉着她的手固执不肯放开,看起来无助的令人心疼。
乐绍衣只好做到床沿边,安慰他道:“我等你睡了再走,睡吧。”
十四顺从的闭上眼。
今晚的月亮低低的垂在窗边,残月如钩。夜色浓稠的如同深沉得化不开的墨砚,繁星寥寥点缀于夜空。
乐绍衣轻轻唱着歌:“天黑黑,夜长长,风儿轻轻吹,月亮慢慢晃,树叶儿遮窗棂啊,我伴十四入梦乡……狐狸坐在沙漠上,十四睡在我身旁……”
十四的呼吸渐渐沉稳。
桌台红烛摇曳,二人的影子时不时地重叠在一起。
夜初静,人已寐。
☆、生辰(一)
皇宫,御书房。
金屋碧瓦,贵气缭绕。上好的白玉铺就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四根柱子分别立在房间四角,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琉璃瓦片不规则的附着其上,在烛火的照耀下映射着五彩的光芒。
万盏宫灯照亮大殿,正中间的案几之上,堆落了层层奏折,皇帝揉了揉额角,又投入到政务之中。
本是寂静的长夜,门外突然响起吵闹之声,显得格外突兀。
皇帝诧异抬首,片刻之后掌灯公公便上前在皇帝旁边耳语几句。后在皇帝的默许下,高声喊道:“宣——宸王殿下觐见。”
大门缓缓打开,一身穿青色绣纹锦衣的男子缓步而入,他身形修长,有孤瘦雪霜之风姿。气魄清冷,连明月都无法与之相较。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大殿上,一股逼迫之感就从他的身旁蔓延开来。
男子沉声开口:“父皇,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
坐在首位的皇帝听闻此话顿时发怒,他一把将手中的奏折扔向男子,呵斥道:“林佑宸!你放肆!竟然敢这么跟朕说话!”
来人正是宸王,林佑宸。
他此次怒气冲冲而来并不是没有理由,自从上次宫宴之上父皇将选兵之权交给乐将军后,朝堂之中右丞一派的官员都极尽打压乐将军。
青城的世家子弟几乎都被庇护在右丞的羽翼之下,在如此局势下,人人自危。他们既不能得罪右丞,又不敢和乐将军对着干,只好称病搪塞。几日下来,招得的候选人寥寥无几,可眼看大选之日马上就来了,完成不了皇命,这份美差就会变成祸事。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更让人心寒的是,那些流窜在街衢中的小孩子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一首歌谣:
月祈有个莽将军
无知无畏入门庭
从此一别是龙景
醉卧青城富贵乡
小孩子们边玩边唱,这个曲子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青城的大街小巷,还有隐隐向边关蔓延之势。
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民之讹言,亦孔之将。
乐将军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待他以后再回到龙景城,还如何自处?手下的将士又该对他抱以何种看法?
林佑宸盯着眼前身穿黄袍的人,这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既借此打压了右丞相,又把矛头转向了乐将军,真是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他暗自咬牙,乐将军对自己的情谊恩重如山,自己绝不可能让此事按照父皇的心思顺利发展,定要想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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