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穿着人衣,浑身长着兽毛,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像人,应该就是你爷爷说过的山魈。如果是山魈,那肉也没人敢吃。俺听你爷爷讲,山魈这东西邪乎,不如放了。”
年轻猎人立刻摇头道:“爹啊,咱不能放!万一这东西来报仇怎么办?再说,都说山魈就爱干那吃小孩的勾当,咱可不能放了这祸害。要我说,一刀了结了得了。剥皮卖肉,好给娘抓药吃。”
老猎人有些犹豫,脚下却是不停。
胡颜听着二人对话,勉勉强强产生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纠结的情绪。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山猫,原来是山魈。
年轻猎人说:“爹,你还犹豫个啥?娘的病拖不起。这个鬼东西是轻了点儿,好歹也能剔下三四十斤肉。”
老猎人一咬牙,点头道:“中!再往前走走,那有水,咱就在那儿把这东西解决掉,不能带这东西回家。”
俩人合计好,脚步加快,将她抬去小溪边。
胡颜被敲了一闷棍后,脑子又变得浑浑噩噩。但她隐约中知道,那二人是要宰了自己。
她害怕,想要呼救,却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求救的声音。不,不是说她无法出声,而是……无法求救。无法去求别人放过自己、救救自己。
也许,她是一只有尊严的山魈。
她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可以思考一些简单的事情。例如:逃跑。
小溪隐匿在丛林中,周围生长着数棵大树,以及一整片的杂草和灌木。猎人寻了两棵低矮的树杈,正欲将胡颜架到上面剥皮割肉。她却突然发力,晃动起身子,整个人连同木棍一同摔落在地。
老猎人的经验十分丰富,操起木棍便向她砸去。
她顺着山坡往下一滚,避开了老猎人的袭击。
年轻猎人提起弓箭,照着她射去。
她的手脚被捆绑着猪蹄扣,没法奔跑逃窜,只能一路借着向下的山势,翻滚着躲避开猎人的袭击。当翻滚的速度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时候,整个人便如同一颗圆润的珠子般,偶遇一个小坑,便会弹跳而起,然后接着快速向下翻滚。
猎人父子怕她逃出去后回来报复,于是拼了命地追赶着。
她下滚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消逝在猎人的视线里。
待她的下滚速度稍缓,身下突然腾空,直接掉入一处并不深的杂草丛中,砸到了一个肉呼呼的东西上面。
被砸之人是县里的粮铺老板,人称李二爷。他此刻正躺在铺好的垫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晃动着二郎腿,睁眼望着天,美滋滋地等着某人前来赴约。他心情甚美,忍不住哼起了勾栏院里最盛行的小调儿。这尚未哼唱到兴头上,只觉得天降异物,罩着自己的面门以不可抵挡之势拍来。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李二爷所处的位置长满长长的杂草,头顶右侧还有一棵小巧的歪脖树,若他躺下前,再往右边挪些位置,被砸得就不会如此惨烈了。
胡颜觉得疼,全身无一处都疼。她想要忍痛爬起身,却因脑子发晕,又跌回到肉垫上面。过了好一会儿,她挪着身子爬起来,这才看清楚被自己砸晕过去的肉垫,乃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当然,被她砸过之后,已经不确实还是不是活生生的了。
男子已到不惑之年,却保养得十分得当。身着细棉衣袍,外搭一件长袍,腰间佩戴一块成色一般的玉佩,以及一把十分小巧的匕首。
胡颜果断伸出手,拔出匕首,翻转刀锋,用来割断捆绑在自己手脚上的绳子,然后随手将刀扔掉,又去扒那人的外袍,欢喜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刚准备离开,却听见不远处有杂草相互摩擦的沙沙声传来。
她立刻侧耳去听。
来人并未掩饰自己的行踪,边走边拉长了调调儿抱怨道:“哎呦呦,这么个破地儿,让人好找!昨儿新染的指甲,顶顶好看的颜色,就这么被刮花了。这一路行来,磨得脚底生疼。若是出了茧子,可就可惜了人家这双软玉似的足。”
那声音明明字正腔圆,却裹着江南特有的呢喃软语。似是在唱戏,偏偏又没有咿咿呀呀个没完没了。于是,那些抱怨的话,听在人的耳朵里,竟有几分酥软人心、甜如浸蜜,就好似一只勾人的滑腻小手在轻轻地挠着你的胸膛,又好似一只灵巧小舌舔了蜜糖,哺进你的嘴里,全身上下岂是一个舒爽了得?
☆、第六章:戏子幺玖儿
幺玖身披艳红色的斗篷,头戴白色幕篱,行走间婀娜多姿,举止间更见风骚。
幺玖分开长长的杂草,隐约看见那躺在毯子上的李二爷,于是轻笑一声,摆动着柔软的腰肢款步行来,弯下腰,一手摘掉幕篱,一手去抓李二爷的的手,调笑道:“官人今儿要尝个野味,幺玖这就来与你一起乐呵乐呵。你且心疼心疼人家,嗅嗅这颈间的汗……”
李二爷没有反应,幺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忙伸手探向李二爷的脉搏。这时,一声细微的树干摩擦声由头顶传来。幺玖十分警觉,立刻举目向上望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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