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徒儿谨记在心。”程万里连忙道。
梅林在旁听这对师徒对话,见沧浪先生一番讲解,字字珠玑,却又通俗易懂,令自己有茅塞顿开之感,暗道圣人果实是圣人。
这时,沧浪先生目光看向梅林。梅林连忙上前拜道:
“秘阁梅林拜见圣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当面拜见圣人,梅林仍然感到一丝紧张和不安。整个大秦帝国,能够被称之为圣人的,实在太少,他们从来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存在。
沧浪先生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唔,来了啊。”沧浪先生点头笑道。
他这个和蔼的表情和最随意亲切的回应,让程万里都感到一些惊讶,因为这就像是山下一个老农在跟邻居打招呼,又像是在跟相交多年的老友打招呼,十分随意和自然。
没有任何客套,没有任何有关名利和地位的东西存在。
“是。秘阁余长老说,您喜欢本门所产的凌云小种参茶,特意命我送些过来。”梅林提了提手中的茶包。
“会煮吗?”沧浪先生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请圣人稍待。”梅林闻弦而知雅意,立刻便着拉着程万里,准备煮茶。
这里没有灵泉谷的九曲灵泉,但也有一道名泉,泉名很简单,就叫甘泉。取来新打的甘泉之水,又取来炭炉和最上等的黑薪,就在沧浪先生的面前生火,不久甘泉之水便沸了。
泉水是新打的活水,绝不会用盛放超过一个时辰的。
盛水的容器是玄金打造的,绝不会用其他材质的,避免沾染任何俗气。
柴薪则必须用黑薪,这种柴薪原本是用来炼丹的,本身就是一种上等香料。
助燃的则是修士凝结天地自然的元气而成的真气,真气流动,犹如一个鼓风机,极富灵性。
程万里平时也没少给圣人煮茶,但从未如此用心过,准确的说他从来就不曾想过泡一壶茶的步骤是如此的讲究。
但当最上等的凌云小种参茶经甘泉沸水泡过之后,一股幽香弥漫开来,停留在鼻间久久不散,令人饮欲大开。
梅林席地端坐在石桌前,右手持壶,左手扶着壶底,优雅地分茶,先恭敬地向沧浪先生敬上一杯,又给程万里递上一杯,然后才轮到自己。
程万里见香气雅致,茶汤澄明,那悬浮的片片茶叶鲜嫩可爱,急不可耐地端上茶杯,梅林惊呼不及,烫得他哇哇大叫。
“你这小猴子,总是这样性急。”沧浪先生笑骂道。
“师尊,给人起外号,这个习惯不好嘛。”程万里抱怨道,“尤其是当着别人面。”
“你知道吗,这是功夫茶。要喝上这一杯,太费功夫,但什么时候你也能每天替为师煮上这一壶,什么时候你就能行走江湖了。”沧浪先生道。
程万里讶道:“不是一壶嘛,哪有这么严重?”
沧浪先生浅浅一啄,细细品味着,只见他眉头轻舒,仿佛年轻了三十岁。
梅林道:“圣人言重了,此茶虽然煮的繁复,但不过是一技耳。”
“哦?你倒是说说这里面的门道。”沧浪先生轻笑道。
“我小时候……”梅林说道,他忽然停顿了下,因为他现在仍然是“小时候”。
“我以前曾在茶馆做过店小二,嗯,就是跑堂的。”梅林道,见圣人面上没有任何不悦之色,继续说道,“茶馆里面的大师傅都有自己的一套泡茶本领,当然也看客煮茶。茶馆里的客人,形形色色,有短打扮的粗汉,清闲的街坊邻居,满身铜臭的商贾,有游历的文人,有偶尔微服的官员,也有行走江湖的修士。”
“短打扮的粗汉,只是在工余来此歇脚解渴,也不讲究入口之味,只管大碗上茶,其茶当然粗粝不堪,只须沸水一泡即可,哪有什么讲究,市面上一两银子百斤的茶叶即可;茶馆附近的街坊邻居,却是在此打发时间,三五个围坐在一起,神侃胡吹,一壶茶能从日出之时饮到日落,这样的茶不仅要便宜,还要经泡,否则一续水便要淡了,所以这样的茶反倒是专门寻来的。”
“至于商贾之人,他们来此饮茶,多半是为了谈生意。商人好利好名,所以茶不在于多,不能太贵,又要不丢面子,侍应之人,一定要殷勤,且要雅间,还要点一二名歌伎作陪。”
“文人穷讲究,你要是当面表演茶技,并且附庸风雅,说上一通有关茶的学问和典故,一定会让客人容颜大开。然而此等人囊中羞涩,往往最多只能拿出十文茶资,被店家奚落,却高呼有辱斯文,我亲眼见过有人被迫当了身上衣物,光着膀子走的。”
“官员客人则是怠慢不得,茶不选有名的,而选最贵的,水器用具皆人的尊贵。对于这种人,不说茶技的高明,只说茶种的难得和器材的精致足矣。”
“至于修士,往往修士并不懂茶。但修士身份尊贵,远在官员之上,且极难伺候。说难伺候,其实也容易。临近上清门,便说这是上清门龙首山上品参茶,临近我凌云门的,便说所饮参茶,乃是凌云小种。总之,宗门福地,巧夺天地自然之造化,元气丰富,常饮则有利于固本培元巩固境界云云。其实饮茶不过是个人喜好而已,何必固守一道?”
程万里见梅林侃侃而谈,觉得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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