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依旧东流,冲淡了水中血色,盘旋的几只苍鹰,依旧不肯散去。一阵风又起,吹下两辆马车上的簌簌风尘,吹动第二辆马车上的锦帘随风而动,马车里传来一声温柔的叹息。
“车里坐的姑娘便是洛阳温家的大小姐温景筠吧。”杨白花站在离马车十几步的距离遥声问道。
“你叫杨白花?你胆子挺不小的。”
言语间锦帘被掀起,一名女子翩然走下,女子一袭翠绿锦袍,可能是由于连天赶路的劳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有点憔悴,但绝掩不住她那绝世风华。
“我胆子小不小,姑娘现在说了也不算喽。”杨白花面上带笑,远远地看着这温家大小姐,与方才画卷中的那个人相差无几,那双深邃的眼睛比画上更灵动,更迷人。
“但愿下次见到你,你能还有这般胆识。”温景筠柔声道。她声音虽柔,却冷。
“好,我们就试试看,但愿下次我见到温姑娘时是不是吓破了胆。”杨白花说完,悄悄抚了抚肋间,手上已湿润。
“为什么不站近一点大声说让我听见。”温景筠展颜一笑,挑衅般的说道。
“因为我胆子小,怕死,还请劳烦姑娘让你车上的那位同伴一起下来吧。”杨白花脸上虽还在笑,双眸却更加寒冷,他边说脚步边悄悄向后移动,站在离温景筠三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我还以为江湖中以后又多出一位有胆识的大英雄杨白花呢,原来也不过是宵小之辈。”
温景筠面带讥诮之色轻轻道。
“杨白花从来也不自认为是大英雄,车里的人,如果还想活着,就请下马车。”杨白花遥声道。
杨白花语落,一挥手,落叶掉在地上沙沙作响,在河上盘旋的苍鹰突然都聚拢在他了身边,发出几声凄厉的怪叫,响彻四野。
怪叫声落,四周突然灯火通明,山道边站着无数举着火把的身穿黑衣的劲装男子,每个举着火把的人身上都腰悬钢刀,每个人的身边都站了一位手托弓箭的同伙。
温景筠望向四周,上百只火把,熊熊染着大火,上百只大弓怒张,冷冷蓄势待发。
“车里的人,如果还要耍小伎俩,你不妨且试上一试。”杨白花说完,森冷的眸子,充满浓重的杀机,车里坐的那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小伙子,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如果不是丫头早早下了车,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先杀了你。”
车帘终于揭开,走下的是一位又瘦又干的老妪,老妇手上拄的是一根竹杖,竹杖上雕了一颗蛇头,蛇头上挂着一个锦绸包袱。竹杖周身,一条大蛇,张牙舞爪。
“我一条命不值几文铜钱,但二位如果想好好活着,最好老实一点。”杨白花冷声道。
老人下车后,穿绿袍的温景筠伸手搀着老妇,两个人,一老一少,两双眼睛齐齐的瞪向杨白花。
“山下风大,还请二位上山一叙。”火光粼粼,杨白花朗声道。
杨白花向山道边上举火把的大汉招手,五十名身悬钢刀的大汉,并排而立,站到杨白花身后,时刻待命。
“你们护着她们坐第一辆马车上山,我坐着第二辆,咱们的人听着,如果她们稍有异动,不必等我,你们直接动手杀了便是。”杨白花说这话时声音很大,寂静的四周都能听得见。
“二位,都听懂了吧,请。”
温景筠与那老妇都不再说话,冷哼一声罢,温景筠走进第一辆马车,手持竹杖的老妇,抱着包袱,坐在了马辕之上,马车上空,四只苍鹰俯伺,鹰爪锐利如刀。前有二十名大汉开道,马车之后又紧跟三十人,杨白花在后,坐上第二辆马车,向前而去。
车上杨白花揭开衣衫再看肋间,二指长的伤口,还在流着血,血色发暗,伤口附近,肉已发黑,杨白花掏出一柄短刀,咬紧牙关,向着伤口划去,鲜红的血流出,杨白花额头布满汗珠。
手执竹杖的老妪,望着这路过的山道边上排满的弓手,眉头紧蹙,盘旋的苍鹰,眼神凶恶。
马车穿过枫林缓缓而行,直到一条大桥之前停下。
桥对岸依旧一座大山卧立,山脚下,火光冲天,人影浮动。
浮桥下流水激荡,浮桥上,两辆马车,向对岸山上而去。
人影攒动后,夜又逐渐暗去,河岸只留四只苍鹰在四具锦衣男子的尸体边盘旋,枫林里又有一只苍鹰,腾空而起,向山上飞去,苍鹰似钩的爪下,是一具已无头颅的尸体。
四只苍鹰扑翅再起,爪下抓着尸体,结伴随着刚才那只而去。
夜终于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若耶溪上那座浮桥,不知何时,也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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