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快要记不清脸的男人。
她安排了专人照顾母亲,空余的大量苏佩儿都用来折返于两地,终于苏母的情绪好转了很多,她报名了老年大学,又跟着一群同龄人在广场上跳舞,离开繁忙的都市跟清冷的医院,苏母又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也不再吵着闹着要苏佩儿回家,仿佛她要的只是一个陪伴的对象。
苏佩儿本该为此感到轻松,但是事后一想,她又觉得无比讽刺,她现在住的楼在三十二层,每次从落地窗眺望窗外的城市时,都会有一丝的劳累,这种缓慢速度累积的压力,像是无形的蛛丝紧紧的束缚住她的四肢。
有一个瞬间,她考虑过所谓的人生。
人生出来似乎就为了生存而忙碌,她现在有足够的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苏佩儿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她努力的回想着自己二十多年的生活,竟然没有一刻是开心的。
她的开心永远是演技,那天生上翘的嘴唇仿佛是为了替她圆谎而生,苏佩儿眼中的深情款款也不过是天生的一副好面孔。
人在世上活着是走一遭,她想着自己是半个演员,也有作品留在这个这里,这就好似生存过的痕迹,可是这样的痕迹如同游丝样,乍一见会惊着,下一刻又会忘却。
苏佩儿就开始羡慕某些前辈,那些生前风光,死后也是令人怀念。
她的心情永远在莫名的地方转了个弯,忙碌的时候无心去在意,不忙碌的时候就有大把的时间去反思自己的一切,苏佩儿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懦弱无能的一个人,她比不上许多的前辈,也把握不住自己的人生。
生活压迫着她的脊梁,她似乎如自己所愿的活着,可是这到底不是件幸福的事,苏佩儿知道自己这是病了,可是她不太情愿去看医生。
思到此处,苏佩儿关上了窗户,不敢再从楼上低头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苏佩儿迟迟没有复出,这个绯闻没有到要她命的程度,毕竟太多吸/毒违规对的明星都能重回舞台,所有人都这么以为,以为她只是缺了一个契机,但是只有苏佩儿知道她忽然进入了一个疲倦期。
从最难熬的第一个月开始,她成宿的在抽烟,那烟蒂甚至堆满了烟灰缸,第二月她戒烟了,第三月复抽,如此开始循环重复,整个人更加的憔悴,她用黑色的胶带粘住了家里的窗帘,不让一丝光透进来。
小餐馆的传送门在苏佩儿的客厅待了很久,她在门前犹豫过,但是迟迟没有选择进去,或许是门后的光辉太过耀眼,让苏佩儿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
选择进去的原因也简单,某一天苏佩儿觉得自己要不行了。
她停止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甚至在大夜里崩溃的哭泣,追溯原因也找不到,空洞的流着眼泪,直到自己怔怔的想到自杀这回事。
于是残留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苏佩儿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家里的镜子被她自己给敲碎了,所以只能通过碎成蜘蛛网纹路似得镜面去审视着自己。
自己看起来老了太多。
讲起来,人本身就是这样,到了一定年龄就会露出岁月的痕迹,就算抗拒也会产生,苏佩儿因为喜欢笑,眼角有着细纹,这些细纹在灯光下一览无遗,这是什么都无法遮挡的真实。
现在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女星,那是美好的,不是因为天生丽质,而是强行用别的,换取时间在身上驻足。
苏佩儿也打过针,在鼻梁上,为了让鼻子更加挺,她隆过胸,现在还有个隐约的疤痕藏在皮肤上,不过这些疤痕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手术其实不算痛,最起码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她捞起自己宽松的袖口,自己看了一眼,从胳膊开始有着一道道血口,这血口都不深,显得凌乱无章,是她自己扣的,单纯的用指甲扣的痕。
苏佩儿向来是很厌恶这种自残行为,万万没想到,她自己也能有今天。
眼下林怀梦用棉签擦着苏佩儿的手臂,她小心翼翼的擦着结了血痂的创口,问道:“痛不痛?”
苏佩儿慢了一会才摇了摇头,她一点都不痛,甚至察觉不到这种细微的刺痛感,究竟自己为什么会自残,可能只是想要在疼痛下刺激剩余的求生欲。
每当尼古丁都无法提起她的精神时,苏佩儿就会想法设法做点别的,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非常的堕落,甚至说不出这件事的对错。
外界的流言蜚语还是在的,苏佩儿偶尔会找虐般在搜索着自己的相关内容,她看着每一句称得上恶毒的话在眼前浮现,就会把手机放在手里,再一次的反思着自己的人生。
短短几个月,她不知道自己反思了多少次,这些重复的思考是没有意义的,人生不能推倒重来,她此刻的痛苦也不会不翼而飞,想的越多就越走不出来。
林怀梦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在两杯温水下肚后,苏佩儿还是说了些话,那是一番不容易的话。
这是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的话,在林怀梦看来,苏佩儿快要哭了,她垂下的眼帘遮挡住绝大数的情绪,可是依旧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她握着杯子,手指很轻微的在发抖,里面的水不断的摇晃。
店主担心的问道:“你还好吗?”
“我不太好。”
苏佩儿犹豫着将手臂展示给了林怀梦,嘴角露出了一丝的苦笑,她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焦虑不安,眼神四处张望,却隐隐约约的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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