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我从未见过魔宫竟然有如此凄凉的时候。
此刻的魔界,纷争打斗喧嚣而上,内乱不断。暮暮沉下的夕阳照耀着琉璃瓦的宫顶,桂花树上的琼玉已经不复往日的光泽,常年焚着的安然香已经沉淀成灰泥块,百花枯尽,不见生灵走兽。
千冢进魔宫犹入无人之境,她踏上这里的那一刻,应该同我一样心寒。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在我离开之后的魔宫会是这样的情景。
原本千冢着急的步伐在踏入宫门的时候就放得极缓极缓,她看着这魔宫中凄凉潦倒的一切,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舜苍在我身侧不疾不徐走着,目光忽然定住,他看着前方,眼里沉着墨。
从偏殿后的墙角浮现一个人影。那人先是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墙,弯着身干呕了起来,修长的身影在暮色下微微颤抖着,整个人都有些不稳了。他呕得厉害,好久才缓过来,醉眼朦胧地又灌了一口大酒。
千冢看了看那人一眼,僵在了原地,低声喃了一句:“哥哥。”
九尾狐一族的耳朵向来灵敏,千沉抬眸,斜斜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今天魔宫还真是热闹啊。”
他一边扶着宫墙一边往千冢这边走,打了一个酒嗝,脚下趔趄,摔倒在地上,没有起来。
“哥哥!”千冢赶忙走过去,将千沉扶起来,迎面而来的酒臭让千冢皱紧了眉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魔宫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千沉喃喃说着什么,却也听不清了。千冢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千沉拖回了宫殿,桌上还备着醒酒汤,可见他这样的大醉,已不是一日之事了。
千沉挣扎着坐到桌边,瘫到桌子上,神志有些模糊。千冢扶着他的背,想要喂他喝一些醒酒汤,结果却被千沉一手打翻。
青瓷碗碎成了碎片,啪的一声吓得我退了一步。
千沉恍惚间抬起头,似乎与我目光相接,我心中突地一跳,却没敢移开视线。千沉伸了伸手,低声说:“殿下回来了?”
我背脊陡然一麻,起了薄薄的热汗。我看着千沉,颤着声说:“你...你看得见我?”
千冢将他的手按回去,静声说:“殿下不在这里。”
千沉愣了一会儿,颓然地低下了头,手又开始去摸酒,却什么都摸不到,他怒着喊了声:“酒!拿我的酒来!”
千冢忧道:“哥哥,现在魔界乱成什么样子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魔界易主,让鬼弃魔君千万年的基业都毁于一旦吗?”
“这魔界与我何干!”千沉推开千冢,怒瞪着双眸,环顾着宫殿中的景物,吼道,“她都不要魔尊之位了,我又何苦处心积虑守着这个尊位?她只知道自己欠着舜苍的情,那她欠魔界的呢!欠着鬼泣魔君的呢!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有一滴泪划过了他妖美的脸庞,他整个人怔楞住,诧异地摸了摸脸上的泪。
“哥哥...”
“为什么成这样了...”他弯身一点一点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有些哽咽道:“我不想要魔尊之位,我想要殿下回来。”
千沉惯是个冷静沉着的人,仿佛天大的事在他面前也算不上什么,如今他这副样子,我真是第一次见。
我记得我走那日,将魔界托付给他,他看了我很久,然后轻声说了句“好”。
我以为真是好了,却没想过会是这副光景。
千冢缓缓跪在他的面前,她握住了千沉的手臂,仿佛有千斤重的东西全压在她的肩上,眼眸里全是决绝,她说:“以后,魔尊之位由我来坐,魔界的主由我来当。”
宫殿外的夜灯缓缓地升起明火来,从门外一点一点爬了进来。
千沉的眼神复了些清明,深浅明灭。良久,他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说,魔尊之位由我来坐,魔界的主由我来当。”她按住千沉的肩膀,“哥哥,我知道你有办法让我坐上这个位置,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千沉似乎全然清醒了,窗棂上折进来月光,桂姿兰影,一派的空明。千沉问:“你再说一遍。”
千冢说:“魔尊,我来当。”
千沉下了狠力将她推开,千冢猝不及防地跌在地上,还未复原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来。千沉冷着眸说:“开什么玩笑!当初你执意要走,现在又何必回来?跟着南玉,魔界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
说着他就把千冢从地上拖拽起来,狠狠将她推向了宫殿外。朱红漆的宫门被一阵狂风卷得咣当一声关了个严实,千冢听见千沉在里面说:“别再回来了。”
“以前魔宫不需要我,可现在形势不同。殿下没有子嗣,如果魔界纷争旷日不平,天帝定会派人来接手魔界,到那一日,魔界就真的处于天界的管辖之内了。”千冢看着紧闭的宫门,一字一句道。
月光透过构花的窗,在地上斑驳成木纹,宫殿里沉静得如一滩死水,而千沉倚着门,长久得没有说话。
“这是九尾狐一族欠鬼弃魔君的,也是我欠殿下的,如今是我还恩的时候了。”千沉微微俯了俯身,对千沉说,“待我了结天界之事,我就回来。哥哥,这些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我看见那一剪影子,似乎脆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能碎成一地寂寞雪。
良久,千沉缓缓拉开了门,月光将他的眸子照得极亮,他说:“我不需要。”
“我意已决。”千冢答。
“那南玉呢?”
千冢迟疑了一会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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