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藻顷刻间耳尖一红,转过头来,与她怒目而视。怒目也是强撑起的怒目,才一对上谢漪含笑的眼眸,刘藻便气弱了,低声反驳:“不是萌萌。”萌本有生机勃发之意,是一好字,但两字叠用,便显得稚气非常。
她记得谢相当年还以这二字戏弄过她。
“怎么不是萌萌?”谢漪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尖,软软的,还有些发烫。刘藻生气,转个头,将耳尖自她指尖抽出来了。
谢漪眼中的笑意却越发浓郁,改用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她鼓起的脸颊,道:“你刚出生时,我就是唤你萌萌。”
刘藻不知其中还有这等缘故,忙望向谢漪,眼中亮闪闪的,好奇且期待,等着谢漪为她述说往事。
“你出生时,你的母亲央我取名,我便为你取名为萌,后来武帝赐名,刘萌自然就做不得数了。”
刘藻一听,红着脸道:“刘萌好听。”倘若没有武帝赐名,她真的叫了刘萌,那她身上来自谢相的羁绊便又深一层了。
她的心思,谢漪不必问,都能看清,望向她的目光愈加柔和疼爱。
岁数是她们之间跨越不过的鸿沟。刘藻其实很在意,总也不愿做个小辈,总想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好为谢相遮风挡雨。但此时,触上谢相的目光,刘藻却不觉得排斥。谢相的疼爱固然是爱惜她这个小辈,然而那疼爱中却有更为黏稠,牵绊更深的含义。
“真是个孩子。”谢漪笑道,一时喜一时怒,方才还抗拒萌萌,眼下却又说萌萌好听了。她格外喜欢刘藻软乎乎的脸蛋,忍不住又戳了一下。
刘藻下意识地一转头,将轻戳在她脸上的指尖含入口中。
湿润温热的唇齿,包裹着指尖。谢漪笑意一凝,身子便僵住了。刘藻伸出舌尖,舔了舔,湿滑柔软的舌头灵巧缠绵,紧紧地贴着她的手指,吮吸舔弄。
谢漪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倏地将手指抽回,背到身后,面上既茫然,又有些不自在。
刘藻仔细观察她的容色,认真问道:“这样,你可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的。排斥也没有。她只是觉得有些紧张。谢漪摇了摇头。刘藻便笑了一下,伸手握住谢漪的手臂,将她躲到身后的手抓回来,低下头,摊开她的手心。谢漪怔怔地看着她,由着她摆弄,刘藻伏首,亲吻她的手心,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而后是更为缠绵的吻。
谢漪觉得哪怕只是将吻落在她的手上,都使她浑身燥热,尤其是刘藻垂首,既认真又虔诚,她的姿态,最使谢漪动容。
刘藻的吻顺着手心,到了手腕,而后抬头,眼睛亮亮的,仿佛闪烁着星光。她道:“我理解幽王了?”
谢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刘藻叹了口气,道:“假若我是幽王,你是褒姒,只要能使你一笑,别说烽火戏诸侯,就是直接将天下都翻过来,也不在话下。”
她这番话,大有昏君之兆。谢漪板起面容,斥责道:“胡闹。”
受了责骂,刘藻也无沮丧之色,她靠到谢漪的肩上,道:“我们择日,出城游玩。”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冬日的长安城外,有何值得游赏?但刘藻却很坚持:“我们一直在这方城中,还未一同出游过,我想与你去游玩,就如寻常……”她的声音低下去,悄悄地看了一眼谢漪,终是鼓足勇气,接着道:“就如寻常夫妇一般。”
她偶尔也听说,有哪位大臣休沐日携家眷去了哪处游玩,乘兴而去,兴尽而归。她羡慕许久了,就想与谢漪也去游玩一回。
而且她还有旁的小心计。
她方才亲吻谢相的手心,是想知晓她是否排斥她。她的心接纳她了,那她的身子呢。自方才的反应可见,谢相并不觉得她讨厌。
那她,就可以准备好椒房殿了。
但她们昨日方确定名分,如此着急,不免轻浮,倘若谢相为此看轻她,便不好了。
她们正可借出城游玩,再拉近些距离。
谢漪倒不知她有这般多的心思,只见她着实想去,便道:“我来安排。”
刘藻顿时眉开眼笑。
她在相府,一直赖到天色全黑,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宫。那时,太后已入寝殿歇下了。
绿竹受了惊吓,本该放她去歇两日。但太后却不愿她离开眼前,硬是让她跟在身旁。寝殿外有一张小榻,是守夜宫人所卧。守夜宫人多是轮流的,但太后却令绿竹守夜,接连三年,都未换过人。
今夜,绿竹依旧睡在殿外的小榻上。
太后平躺在床上,不住回忆绿竹解下衣衫后,所现出的风情,不想这小宫娥不知不觉间已长出风采来了。太后不由责备自己疏忽,竟未留意到鲜果成熟。
不过眼下,也不迟。
太后翻了个身,唤道:“绿竹。”
外头应了一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起榻声,太后笑了一下,又复冷峻模样。不过片刻,绿竹便绕过屏风,入了内殿。
她在床前跪下,恭敬道:“太后有何吩咐?”
“我冷。”太后道。
绿竹一惊,有些无措:“婢子令人再取一床锦被来。”
“不必。”太后平静道:“不必搅扰宫人歇息。”
绿竹顿觉奇怪,太后并非体贴之人,她动怒之时,能使合宫上下皆不得安宁,初来长门宫时,一碗饭不合心意,都能责罚全部宫人。又怎会不愿搅扰宫人歇息,便自己受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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