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钥匙将门打开,最后才皱着眉接通了。
还没等她发声,那边便传来倪茜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意意,你是妈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可千万得帮帮妈妈…”
倪茜惯来只会这点儿伎俩,程意意最听不得这些话,不想多啰嗦,不等她说完便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不到三十秒又重新打来。
“程意意!”倪茜的声音尖利,明显急了。
“你可别忘了,上次你拿走□□,我可什么都没说直接给你了,现在一堆人就堵在我门外,你不帮我,明天就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我是你亲妈,你以为我死了,你能落得什么好!”
话筒另一端背景音里全是噪声,细细一辨,听起来果然像是有人在砸门。
“□□可不是你还的,我不抢,你会给?”程意意挑眉。
“现在是争这些的时候吗?”倪茜急道,“那个人的老婆现在雇了打手上门来找我,你快给顾西泽打电话,别人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肯定有用。”
“我凭什么替你打这个电话?”程意意抱起手来,靠在一边墙上,悠悠道:“我说过什么?让你断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另谋生路,否则早晚翻船,你听了吗?”
“程意意!”这一声尖锐得就要顶破天际,她的声音更急促起来,“你现在打电话,我把户口本给你,让你把户口迁出去!”
这一句,倒是让程意意准备挂断电话的手指缓缓顿住了。
那时候父亲入狱,倪茜连夜拎着箱子跑了,她整个中学都在程家暂住,户口却一直挂在倪茜的户头上。
程意意再大些,倪茜想起了这个优秀的女儿,从此便再也不肯轻易把户口本拿出来了。程意意就是她下半生的保障,她要把这个女儿牢牢攥在手心里才有了安全感。
程意意受够了这样行事处处受制、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
见她迟迟不应声,倪茜心中越发慌乱没了底。
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大,眼看那门已经摇摇欲坠,她咬咬牙,狠声道,“给我一笔养老金,我再签一份关系断绝书。”
这话说得倒是一点儿不知道惭愧。
程意意闻言便是一声嗤笑,“想钱想疯了吧,我一个穷学生,哪来的钱?户口本和关系断绝书都请您留着,你以为这些能威胁到我什么?”
“过去的这些年里,但凡你对我花过一点儿心思,给过我一分钱,养老金我给你便给你了。”
“可你没有。”
“想想你做过的事情,再来跟我谈条件。”
程意意言罢,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手机在预料之中最后一次响起来。
……
周末加班收尾实验的计划被搁浅了,程意意只来得及给肖庆打了个电话告个假,便连夜收拾行李返回帝都。
这几乎是她这么些年来人生中最大的转折。
她终于将要在法律上和倪茜的亲属关系分割开来。
年少时她曾经痛恨极了自己的出身以及身体中流淌的血液,假使能够选择,她恨不得能把自己重新塞回倪茜的肚子里去。
她从未得到过倪茜施舍的一分一毫,反而处处受制与牵绊。
可是现在,她将自由了。
只要一想到这儿,程意意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便仿佛都雀跃起来。
三个小时的飞行只是一眨眼。
程意意拎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机场大厅灯火通明,落地窗外的帝都已经是黑夜。
只一抬头,她便一眼找到了人群中个子最挺拔的顾西泽。
视线相接,他的唇角轻轻荡开柔和的笑意,低低唤了她一声。
“意意。”
飞机落地之前,顾西泽已经在机场等了许久。
今天的程意意看起来格外开心,即使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飞行,依旧是神采奕奕,头发柔顺披在肩后,眼角眉梢都是飞扬与放松。
才走进,顾西泽俯身接行李箱,却没想程意意踮起脚来便吻了他的额头。
柔软的唇瓣蜻蜓点水触及他的皮肤,过电一般酥麻了片刻。
“怎么乐成这样?”顾西泽心中好笑。
“反正就是高兴。”程意意站稳身体,伸手插·进他的臂弯,与他十指相扣,补充道,“特别高兴。”
顾西泽只任她牵着,不再说话。
顾西泽的掌心永远是温暖而干燥的,让人的安全感抵达每一寸神经,程意意紧紧握着,眼神便有些悠远起来。
她仍然记得当初和顾西泽分手的直接原因,点燃一切导火索,是顾西泽看到了倪茜发来的短信。
信息内容大抵都是让程意意多讨好顾西泽,日后少不了她益处的内容。
而在最初,也是她告诉了程意意,巴结顾西泽这样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就可以把她狱中的父亲救出来。
直到程意意懂事的那一天,才算明白了倪茜的谎言有多么拙略,可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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