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闲问:“你什么意思?”
晁千儿笑着摇头:“无甚意思,不过是听人这么一说,觉着是挺对的。”
晁千儿是很寂寞,乌雅闲知道。她守在今上身边,可着皇宫里溜达,逢人便笑,看见面善的还要上前挑逗。她是很耐不住寂寞的。
晁千儿吃了酒,攀在乌雅闲胳膊上问:“你怎么就能熬得住呢?”
怎么熬不住?活命而已,哪里还能讲求那么多?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乌雅闲自己清楚。跟活命无关,熬得住是因为心里有人。沉甸甸的啊,放着一个人,想着她什么时候来,她什么时候看过来,有个念想,日子就好过多了。
乌雅闲把晁千儿推开,任由她在桌上烂醉如泥,自己走到院子中间。
四方的天,就这么大,难怪晁千儿熬不住。
今上召见乌雅闲,这对怡景宫来说是件大事。外边的成公主见天寻事,但遍宫之人都知道成公主活得潇洒。他们的主子被遗忘在这个角落已经很久了,提到闲公主,有人还要好好想想,然后才说,哦,是那个公主啊。
原来宫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啊。
乌雅闲跪在今上面前,没人让她起来,她像小时候那样,规规矩矩地跪着。
今上问:“近日千儿常去找你?”
乌雅闲说没有。今上沉默了好一阵子,过后才说:“我知道你的心,这样也很好,不要学那些后宫里的权术手段,干净一点。但你不能对我撒谎。我问你,千儿是不是常常到怡景宫。”
乌雅闲还是那两个字,没有。
今上暴怒,当场让人按下她就打。藤条,直接抽在后背上。乌雅闲绷着神经,咬破了嘴唇都没有出声。晁千儿从外边冲进来,跪在今上面前,抱着今上的腿求饶。
晁千儿哭得妆都花了,反复叫喊:“我再也不敢了。”
乌雅闲浑浑噩噩,抬头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问道:“你不敢什么了?”
看着最聪明最风尘的一个人,关键时刻居然这么蠢。为什么有这么多蠢笨之人,为什么我自己也如此不开窍?
今上气得手都抖了,一脚跺开晁千儿,下令,继续打,不许停。
乌雅闲很想拉着晁千儿骂一顿,想想,还是算了。很多事情已经没有精力了,连做出表情都乏味无趣,更惶恐何人辩论。想到就是很麻烦,不如关上门来,自己喝茶。乌雅闲又想,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呢?大约是娘胎里带的,自己都想不到,什么时候开心过。
晁千儿还在求饶。藤条还在落。乌雅闲的意识有些朦胧,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想到那个小姑娘娇滴滴地叫着,好姐姐。
这么久没见,她该是又长了不少吧。
乌雅闲看到一双靴子停在自己面前,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看不出靴子的绣纹。藤条不再往下落,倒不是感觉出来的,因为后背臀部除下疼,已经没有其他知觉了。只是听不到藤条划破空气的凌厉声,还听到那个叫着“好姐姐”的声音。
“你说什么都没用!人我带走了!谁都不许碰!就算是母亲你也没用!”
哎,又是一个蠢材。
今上执着于权力,而最让她心生偏执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公主。人的偏执和占有欲能到达什么程度,比如今上听了言公主的话,什么都没说,只是拔出侍卫的剑。
乌雅闲一点不怀疑,今上会砍了自己,然后逼言公主说出她想听的话。也丝毫不怀疑,言公主骄纵任性,根本不会配合她。那么之后,今上会不会亲手弑子,这真得不能保证。
乌雅闲不能再多想,这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事情,她干干脆脆闭上眼。
可是晕不过去,神经紧绷着,提着心吊着胆。她听着言公主和今上争吵,知道言公主强行将自己带了出来,也感受到言公主抚摸自己的手在上下游走。
乌雅闲睁开眼。言公主满眼惊喜,惊呼你醒了?
乌雅闲冷静道:“还有晁千儿。”
言公主愣住了。
乌雅闲解释:“今上会心疼你,可是不会心疼旁人。你把晁千儿给我带出来。”
言公主的手扬了扬,克制住往下落的冲动。
言公主脸上的笑残忍暴戾,她是被宠坏了的,曾经昙花一现的柔情,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她能狠得下心,便不会有多少真情。
乌雅闲一直这么想,然后叹口气,想到自己那个蠢娘。
明知人人都要找她背黑锅,她还是要与人交心。
言公主拍着乌雅闲的脸:“好,我把晁千儿带出来。你以后跟我。”
乌雅闲闭上眼睛,再睁开,眸中竟然挂了一丝笑意。
言公主微怔。
乌雅闲开口:“好。”
☆、闲公主番外(三)
晁千儿说她明白了,往心里放一个人,日子便好熬多了。日日能看着这个人,心里就是甜的。有奔头。
她说这话的时候,刚刚被今上罚过。
乌雅闲不懂,这世上怎么总有那些个痴儿,守着一颗心,旁的都不管不顾。言公主明明把她从盛怒中的今上身边带了出来,她却还要巴巴地跑过去,跪着求今上原谅。
乌雅闲问她,今上怎么罚她了。晁千儿一笑,饮了口花茶。
今上罚她唱了一晚上的曲子。
人心难测啊,有时候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今上也是人,晁千儿也是人。晁千儿去和今上认错,今上问她是不是在宫中太寂寞了,她说是。今上就原谅她了。今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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