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喻哑然失笑。
男人漆黑却透着露珠般澄净光芒的眼眸,直视着池小喻。眼底里似藏着沧海桑田,掩饰了太多欲说还休的内心戏。
这个男人池小喻是认识的,虽然相差了不过四岁,但按辈分她应当叫他一声“小叔叔”。
颜行一,池小喻爷爷的继子,在她爸爸生病以后,一夜之间忽然蹦出来的“小叔叔”。
将近五年未见,她这“小叔叔”越发的成熟有魅力,也越发的像她爷爷。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板板正正的白色衬衣加黑色西服,严肃到让人一见便远而避之的精彩表情,简直就跟她的爷爷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或许颜行一根本就是她爷爷的私生子。池小喻有些恶毒的想。
颜行一安静地倚在车门边,他在等,等池小喻走过来。实际上,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从她年少轻狂,等她懂事;从她离家出走,等她求助。事实是,他要等的目前为止都没等来。
颜行一默默叹口气,绽放出一抹精致的微笑,带了些蛊惑的味道,缓缓走向池小喻。
不可否认,颜行一的身上再也不见当年的青涩,这个举手间无不显著着高贵气质的男人,这个叱咤商界的强势男人,一个眼神足以秒杀无数的女人,勾勾手指便会有成千上万的女人愿意为他脱下高跟鞋、解开晚礼服。
这些与池小喻无关,可眼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她很是没出息的骤然心跳加速。
只因,颜行一的到来代表着……坏消息。
“小池,颜先生想见你。”
果然,颜行一开口说出的简直就是坏消失的鼻祖。
几年来,爷爷从不曾主动找过自己。她也不曾找过他,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人也只有父亲忌日的那天,在墓地相遇一次。
这次,爷爷找她会是什么事?
池小喻皱眉苦笑,不管耳边的声音是多么的圆润如珠,多么的磁性性感。没有半分想要欣赏的意思。
“讨厌。”她低垂着头,暗自咒骂了一句。
可以说“不”嘛?当然是不行的,“不孝”这两个字实在太沉重,再说若当真惹毛了爷爷,她和闹闹确实没什么好果子吃,她是无所谓啦,可闹闹不行。
虽然有一万个不情愿,池小喻仍旧闷闷问:“什么时间?地点?”
“现在,就跟我走。”
“现在?究竟是什么事,赶的这么着急?”
池小喻满心的不悦,时间太仓促了,而爷爷……太可怕了。
每一次的见面都能让她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那些如梦魇般痛彻心扉的过往。
她想要忘记,彻底的忘记,而每一次只要一看见爷爷,那些往事总会不自主地萦绕上她的心头,那种感觉太无力。
现下,她实在还没有做好和爷爷见面的思想准备。
池小喻有些心急,等不来颜行一的回答,便又抬高声音追问了一遍:“到底是有什么事?”
颜行一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直凝视着她。
直到池小喻感觉很是莫名其妙,他才淡淡说:“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会笑着很客气地问我:什么时候从欧洲留学回来的。或者,你会一脸的鄙夷嘲讽我:可怜鬼,你胜利了,恭喜你如愿以偿,霸占了颜家所有的财产。”
池小喻微惊地睁大眼睛,这些很重要嘛?
怔了怔,她说:“我现在姓池,不姓颜。”
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她一向不都是有着自己的那套理论嘛!因为不姓颜,所以颜家的一切与她无关。就好像当初他以为自己冠上了颜姓,她的一切就与自己有关,是一个道理吧?
也许是。
看来却不是。
颜行一无奈地浅笑,半蹲□子,将右手伸向从始到终一直没有停止过打量他的池闹闹,“你好,我叫颜行一。”
池闹闹偏着小脑袋又打量了他一番,问:“叔叔,你是我妈妈的朋友?”
颜行一下意识看了池小喻一眼,点了点头。
“男朋友?”池闹闹锲而不舍的追问。
颜行一失笑,抬抬胳膊,自嘲说:“我什么地方看起来很像女人?”
池闹闹又审视了他一遍,郑重地摇头。
逗得颜行一哈哈大笑。
池小喻有些尴尬,敲了敲池闹闹的头,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颜行一已经直起了身子,还是那副酷酷的表情。“走吧,颜先生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池小喻呼出一口长气,略微安心,爷爷心情不错,就意味着她会少挨些骂……
明明是很恨爷爷的,却偏偏得装作一副恭敬的模样,还不是因为爸爸临终前说的话。
“小池啊,你要乖乖听话,代替爸爸孝敬爷爷……”
孝敬,她是做不到,估计爷爷也不会稀罕,顶多不跟他顶嘴,不气死他就好。
宾利车行驶在已经开始喧闹的街市中,越过一辆辆的汽车、摩托车,车外是繁华的世界,车内却是一片寂静,甚至连一向多话的池闹闹和多动的金毛,也少有的如此安静。
池小喻看着窗外笼罩在阳光下的人们,就似在观赏无声电影,有人笑着,有人在争吵,也有人只是面无表情的匆匆而过。
看似喧哗的一切,实则……这才是生活,真实的生活。
反观之,这宾利车里的才是虚幻。
池小喻收回了眼眸,无声地笑笑,抬手摸了摸池闹闹的头,而后又给金毛捋了捋毛。
坐在前座的颜行一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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