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际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罗开先晃了晃头,转而评述道:“某却是不信这等宿命之言的,某更愿相信事在人为,若非如此,某今日恐还在阿非利加草原上追赶狮子……哦,阿非利加那里便是十八郎家中长辈生息之地,远在万里海外,来日再与昌莆兄细说……且说昌莆兄不过三十七岁,正是男儿乘风破浪之时,怎的如此暮气重重?”
“暮气重重?贤弟倒是一语中的!然身处这繁华之京,往来贤达不知几何,高官显贵更是堪比过河之鲫,愚兄一介文吏,亦不过水中虾米,怎能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说是暮气重重……却也委实不算言过其实……”爽快之人张显依旧爽快,只是话语却绝对称不上泰然。
“……”罗开先了解一些后世政府中官员们的勾心斗角,暗叹这时代依然如此的同时,却是不怎么懂得安慰人,何况是安慰一个初识的大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坦然道:“某听过一句俗语,所谓树挪死人挪活……昌莆兄不妨就某方才提议斟酌一番,不敢说一定光宗耀祖,但至少可保家人无忧!”
说着话,他的眼睛瞄向了张显的衣襟,对方套着一身皂色锦袍,质地还算不错,但是斜襟领口处稍露的一点内衣边缝却不那么华丽,只是凭他的眼光,也能看出那是浆洗过太多次造成的结果。
“贤弟果真是领军之人,眼神忒也锐利!”能在文职小吏中做到一等之职,张显当然懂得察言观色,很容易就察觉到了罗开先注目的地方,爽朗一笑,继续说道:“京城居大不易,仅靠愚兄个人俸禄养家殊为不易,好在家中人丁不多,也颇有经营,维持家物已经足够……至于贤弟提议,暂请休提,愚兄尚有一事需待说明……”
“昌莆兄但请直言!”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郑重,罗开先坦然应诺,至于对方所说的‘暂请休提’,他是不做理会的,因为很明显对方已经有所意动,只不过顾虑重重罢了。
张显理了理衣袍,端正坐好,正色说道:“罗兄弟,愚兄此来,非只赫尔顿使者相邀,实是愚兄顶头上官曾寻某问话,调派愚兄前来探寻……灵州众人使团于开封府,所为者何?”
他的话音未落,一旁的赫尔顿面色已改,把眼睛牢牢的盯着这张显,手上沏茶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
抬手止住赫尔顿欲要出口的话语,提起茶壶给每人的茶碗蓄满,罗开先才从容应道:“昌莆兄上官?寇瑊?亦或丁谓?”
张显目中异色一闪而过,暗道这位灵州主将果然不凡,虽初至开封府,却连丁谓与寇瑊交厚都明晰,而自己厚着脸皮与之称兄道弟,被套了不少话,对方底细却始终不露分毫,遂息了诸般心思,郑重答道:“是三司副使丁谓丁大人……”
丁谓?确是那个史书中贬褒不一的丁谓?他怎么关注到自己身上了?
罗开先不免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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