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谢晓侧身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浓密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只露出挺挺的翘翘的鼻尖,呼吸一起一伏,带着点孩子般的稚气。看来待会得提醒他去理发了,我想。他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而且长得越来越像他父亲。
我叹了口气,进房为他拿来一条毯子。但还没盖到他身上,他已经醒了。
“洛庄,你回来了。”
我皱皱眉,问:“你叫我什么?”
“洛庄啊。”那小子不知死活地道。
我火气上来,将手里的毛毯扔到沙发上,吼道:“洛庄是你这臭小子叫的吗?你得叫我‘叔叔’,或者‘李叔叔’,或者‘李老师’!”
“我爸可以叫你‘洛庄’,我为什么不可以?”那小子仍嘴硬。
“你不是你爸!”我大吼。
他沉默,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我知道他瞎想了,于是软下口气来,解释道:“你爸和我是同辈,我们当然可以互相叫名字。但是你是我的晚辈,晚辈自然都不叫长辈名字,你也不叫你爸谢博对不对?”
他还是铁着脸,别扭道:“我不做你的晚辈了。我就是要叫你洛庄。”
他的固执让我头痛,我试图从另一角度解释:“我并不是介意要一个长辈的虚名,但是如果你叫我名字,别人会很奇怪。就是你妈妈,她也会说你啊。”
“我不在乎,”他还是滴水不进雷打不动,道:“我已经准备出柜了。”
我一听,差点晕过去,气得大吼道:“出柜出柜,你懂啥叫出柜?你是不是gay都还弄不清楚呢!”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我不清楚他什么意思,他已经解起自己的衣扣起来。我连忙扑过去,制住他的手:“你想干什么,住手。”
他无辜的撇撇嘴:“你不是怀疑我是不是gay吗?我用身体证明好了,看我能不能和你做爱。”
我气得一哆嗦,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
这是我的报应么?我那么宠他,将他宠得无法无关了。对于一个长者,他怎么可以这样轻薄。他父母都不敢这样同我讲话。我做人一向谨慎,从小教他为人忠厚。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轻薄,一开口说是要和一个同x长辈做爱!
巴掌甩了出去,他也懵了,我也懵了。看看他印着五指的脸和我泛红的手,两个人都楞住了。
我颓唐地在对面坐下。伸过手去想m他的脸,他避了一下,却没有避开。我轻轻的抚着那几条指印,已经肿起来了。看来我真是下手太重了。
谢晓的眼泪冒了出来,一大颗一大颗的,金豆子一般,断了线往下滚。我有点儿心疼,道:“对不起。”
不说还好,一说完,他就大声呜咽起来,话匣子也关不住了。控诉道:“你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我爱了你好多年,你的心里完全没有我,你从来看不见我,你还打我。我爸妈都没有打过我,你打我……”
这小子,果然不是亲生的。我忍不住有点儿心酸,这时候就知道父母的好了,平常你肚子饿要饭吃怎么不见你找你父母去?
“我有什么错?我做错了什么事?”他越哭越伤心,竟有点嚎啕起来的趋势,“我只不过爱上不个不该爱的人。我要能控制的住,我也不会爱你啊。我心里面有多苦,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如天神一般的仰望着你,一直想离你近一些,再近一些。但是你从来只当我是小孩,从来只会敷衍我!”
口齿真伶俐,我叹息着。年轻真是好啊,说一声爱就可以理直气壮。他如果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爱有时候,是件多卑微的事情。
谢晓哭着就扑了过来,一百三十多斤的重量一大半突然压我身上。身体因为受力而仰到了沙发靠背上。他的脸贴着我的颈,两臂搂着我的腰。几乎还是小时候我哄他睡觉时的姿势。他也果然还只是一个孩子。也许,很快他就会自己明白过来,我对于他,只不过是一个父亲般的存在。
他不是自己也说了么?仰望我,所谓的仰望不正是晚辈对于长辈的感情么?
我暗自思量着,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在他肩上拍着。一切仍如他小时候一般。
希望,希望他能早点明白过来。
谢晓还在抽噎,断断继继地,嘴里低低地叫着:“洛庄、洛庄……”
他真是不服输啊,我苦笑,挨了我一巴掌,我叫要让步么?还是任他抱着,过了一会,我推开他,站起来道:“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谈,你去洗把脸,脸上可能要上药,抽屉里有,自己拿,我去做饭。”
谢晓在沙发上自己坐好,没有说话,眼睛抬了抬,眨巴眨巴的,像条可怜的小狗,仿佛谁虐待了他一般。
真是一个爱装的家伙,我忍不住又一阵头痛,没有再理他,朝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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