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熔炉, 冷与热的交汇对比格外鲜明热烈。
“你来了。”
耳熟的声音从左侧高台上传来。何岚氲定睛去看, 才认出高台上身穿黑袍、头戴羽冠的人是贺兰韫。黑袍正是之前挂在她房间里的那件,绣着日月山川、鸟兽虫鱼,头冠则饰以羽毛、贝壳、金属和宝石。
何岚氲第一次见她盛装的模样, 一张素白的脸被帽檐两侧垂下的黑缨挡住大半,只露出眼睛和鼻梁。她的两边眼角各画了一条暗绿色的兽尾图腾,这让她原本美丽的双眼显得阴森而诡异。
“你也失败了。”贺兰韫从高台上移步走下来,用平淡的口吻陈述。
何岚氲问:“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能感应到你失败时那种……被摧毁击垮的痛苦。”贺兰韫走到她面前,笑容轻蔑冷淡,“所以,你的办法也行不通了。不能生,不能死,也不能不生不死,好像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呢,到底要怎样才能打破它?”
何岚氲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话:如果这个循环一定要一个人率先退出来打破,那就从我开始吧。
她没有心思管绿夭了,把现代发生的事向贺兰韫叙述了一遍,说:“现在辽远被……类似于你们这边皇帝的人抓去,他可能会被终身囚禁,也可能会被处死。不管绿夭是生还是死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现在这样,就不会有人觊觎她长生不老,辽远也不会有事。”
“无所谓?”贺兰韫微微偏过头,沉重的祭司冠让她又摆正姿势,“那个女人活下去或者死了,下辈子他们俩可就要再续前缘在一块儿了。你为了救他,这都不在乎了吗?”
“那……总比他没命强吧。”
贺兰韫撤回前倾的上身,挺直脊背:“如果他不属于我,是生是死又与我何干?”
何岚氲试图说服她:“反正你这一世已经拆散他们了,就当我自愿放弃的,你把绿夭弄出来,要杀要剐随便你,你把她烧成灰都行,好不好?”
贺兰韫眯起眼:“你真让我失望。”
“就算我狠心不管辽远的死活,绿夭已经解冻苏醒了,她会像正常人一样衰老死亡,最多慢一点而已。到了我后面的下一世,他们仍然会在一起,对你来说早一世晚一世有什么区别呢?你不还是没能改变最终结果吗?”
“对,所以我不用你的方法了。”贺兰韫恢复了她最初的骄矜和高傲,“我要按我的路来走。”
何岚氲问:“你有什么办法?”
贺兰韫没有回答,转身向另一侧的冰洞走去。
何岚氲跟在她身后。到了冰洞门口,两名侍立的奴仆给贺兰韫披上御寒的毛皮大氅。
何岚氲注意到她身边似乎少了一个人:“雷霆呢?”
这个名字让贺兰韫素白的面容结成冰霜,她咬牙忿然道:“死了!”
何岚氲心头一落:“你把他杀了?!”
“他对我做出那样的事,难道不该死吗?”贺兰韫停住脚步,她的肩膀微微发抖,怒气难遏,“我是大祭司!如果被人知道……”她压低了声音,及时止住。
何岚氲好不容易稍稍理顺的思绪又被打乱了。从现代人的角度来说,打破藩篱束缚、追求爱情当然是没错的,但这是森严残酷的半奴隶制半封建社会,任何触犯规则教条的行为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雷霆来自原始丛林,他听不见、不会说话,对阶级社会缺乏理解,心性和情感自由不受拘束,他当然也没错。
所以错的还是她那天晚上因为一时私心没有上去叫醒贺兰韫、及时阻止他们吗?
没有贺兰韫和雷霆,就没有何岚氲和岳凌霆。
但是如果贺兰韫毫不留情把雷霆杀了,他为什么还要一世又一世地追寻她,难道不该恨她吗?
脑中忽然冒出一线灵光,何岚氲追上去,盯着贺兰韫说:“你没有杀他,对不对?”
贺兰韫脸上的怒意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转过脸避开她的目光。
“你下不了手,是吗?他人呢?”
贺兰韫看着侧面的冰壁,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强硬:“不知道,往后他跟我再没有关系,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她一定下了重手怒责惩罚他,但是最后关头还是狠不下心,于是将他驱逐离开自己身边,任他自生自灭。她真是矛盾,明明不信天不信命,碰到自己无法决断的事,却又寄托于天命裁决。
何岚氲低头望着她祭司袍上的图腾纹绣:“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贺兰韫转回来,理了理微乱的衣角,继续举步前行:“该怎样还是怎样,我不说谁会知道?”
换而言之,她相信雷霆即使不死,也不会出卖她。
她是这个世界规则的制定者和既得利益者,也是反叛和破坏者。她早就不遵从他们的规则,蔑视他们的神祗,上任后照样饮酒,视它们若无物。她只信命运和前路都在自己手里。
何岚氲与她并排而行:“你对他……”
“没有。”贺兰韫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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