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他便不能忘。何况……是那香艳快活的一夜。
这几天,他忙着寻找幻魂香的解药,是以没有去青阳殿扰她。让她过上几天清净的日子。
五天一到, 他便上门去讨要答案。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
内侍说:“公主疲劳了一日,现在已经歇下,改日再来。”
明知这只是托词,他还是心软了。她怀着身孕,每日还要处理一堆国事政务,那样纤弱的身子,怕是撑不住。
他呼吸一口气,拉过内侍,叮嘱道:“每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叫她起来活动活动,不可终日批奏折,为防她废寝忘食,你要定时传膳,督促她吃饭。戌时三刻一到,立即伺候主子就寝,不可熬夜。听明白了没有?”
内侍嘴角轻抽,“……奴婢明白了。”
未来驸马呢,惹不起。
那厢,渐青在床帐中等了会儿,也不见那人强行闯入,亦或者顺势进来,来关怀探望一番。
倒是等来了侍女替那人转达的话语。
渐青抚着粉帐上的流苏,有些意外。
彩衣在一旁笑着说道:“公主,那席将军,是真心待您的呢。虽然以前有过节,现在他只一心一意待您,也算是补过了吧。公主何不尝试接受他呢?”
渐青看了她一眼,“你不懂。”
彩衣心道,她怎么会不懂?她比公主长四岁呢,红尘里的爱恨纠葛,她也体会过的。看公主抚着流苏出神,她语重心长说:“公主您对以前的事还耿耿于怀,所以不肯轻易原谅了席将军么?容奴婢说一句,您现在是做母亲的人了,有了孩子,您不再是一个人,您不可以再独行其事,需为孩子的未来考虑……与席将军成婚,对您,对孩子,对江山有益。所以,何乐不为呢?”
渐青忽然问起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彩衣,你爱过谁么?”
彩衣一愣,旋即垂眸,笑得苦涩,“奴婢年少时,也曾爱过。”
“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她好像在问彩衣,也好像在问自己。
“爱一个人,是飞蛾扑火的不悔,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彩衣看着自家主子姣若明月的侧脸,将那个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迟疑地问出口,“公主,倘若摈弃过往一切恩怨,您……会爱席将军吗?”
珠帘在眼前摇曳,渐青缓过神来,什么也没说。“你过问了。”
彩衣连忙下跪赔罪。渐青望着她的头顶,心里有一个答案悄悄划过。
月底时候,天空放晴,连续下了十余天的绵绵细雪终于停了。
这天正好是休沐,渐青在茶阁设席,邀朝中三品之上的文臣武将相聚,共商出兵伐梁之策。
席牧虽不是朝臣,且无一官半职,却也在其列。
诸位落座之后,狐疑地打量着席牧这一个外人,底下悄声私议。
其实,以公主个人的谋略,并不需要召群臣共商对策。而她突然展开会议……若不是别有用意,便是她孕期疲累,无暇筹谋。
这梁国,是个沙漠王国,位于冀北,占地不广不隘。它屹立在七国中间,多年来,各国兵马南征北战,铁骑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然而,战火却烧不到北梁的地界。
北梁的地理气候着实糟糕,常年沐浴在雪雨充沛的东南之地的将士们,对北梁的狂风黄沙无可抵挡,两军尚未交战,讨伐方的将士便都受不住了,灰溜溜地退兵。甚至,也有退兵不及,反被梁军追击歼灭的例子。
“梁国从未主动出战,讨伐哪个国家。不过据探子来报,梁国国力日益强盛,私下招买兵马,养兵千日有余,现况军力雄厚,兵强马壮。此时若不作先发制人,来日梁军必定主动出击。待到梁军主动出击之时,便是亡国之期。”
“说得对,必须抢在他们出击之前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梁国向来谨慎,若无十成把握,绝不轻易出手。等到我军行万里路抵达梁境时,只怕梁军已经准备充足,届时少不了一场恶战。我只忧心,梁军强悍,难以与其匹敌,何况我们总共才十二万兵马……”
“这十二万的兵马,是包括首都王城在内的禁卫军。假设十二万兵马都调遣到前线,王城该当如何?无重军把守,恐有窃国之险!”
“若派良将去往前线,另留武艺高强的侍卫在宫护驾,何患窃国之险?”
“那你倒是说,派谁去前线,又留谁在宫护驾?”
大厅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渐青安静地坐着,如同局外人般事不关己。
席牧听他们争议,有心要驳上两句,话语每每到了舌尖,他又咽了回去。
军事如何,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他只是个外人,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他抿着唇,不经意回眸,对上渐青的视线。
她十分坦然,不避不闪,一点也不像偷看被逮到的人。席牧与她对视着,忽然想到什么,再看那些文臣武将如立在菜市场争吵,面红脖子粗,互不相让的画面,席牧隐隐有些明白了今日这场会议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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