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他爹在府上,好容易求了主家,让他做了少主的长随,这越发高人一等起来。偏偏这少主又全不似别家那些金贵主子的骄横乖戾,真真是个好伺候的主。日间总以书房为伴,大门不出,就是去国子寺(皇家书堂)应学,也就安安静静,就路上那一会儿,一来一去了事。
秦平落得清闲,整日里越发快活得飞起来。
可何曾想,今日本是安安分分陪了少主城内视事。不说从他手底走了人不说,还他娘遭了这份冤枉。但到底,这事一进了内院,也就不是他这样一个小角所能伺候的了,只好恨恨的出来,寻不着他爹。便闷闷的往城里走,一面寻医问诊,要些金疮药贴了,一面上了酒楼,咋咋呼呼指天骂地的闹腾一遍,只把这酒家上上下下,唬得大气不落。
哪里还敢算什么酒钱,连诓带哄,祖宗一般伺候着,好容易转送到花楼里,由着去姑娘的肚皮上折腾吧。
不一日,府上到底是寻着了巴布苦的踪迹,这厮便自告奋勇,来院上传话。半道里,又耍了鬼头,找来那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助阵。其中一个,号“大力神开”的,单手举三百斤一座铜狮子,平日里,这秦少,但凡要哪家的晦气。这“大力神开”总是急先锋,一人、一椅往人家店铺前一坐,单手将那铜狮往店门上一搁。哪还有几个硬着声的,还不乖乖遂愿了事。
这厮横行京里,按说依府上的规矩,早教训了。可到底,这秦昭老谋深算,儿子虽在王府里差使,但却不曾挂名,反是拜在李穆名的名下,对外,这秦平的身份,倒是李家商号里四号管事的身份多些。府上的规矩,也不好拿着他了。
秦平来别院闹腾那会,巴布苦却才安顿下来,本来,他的意料中,这少主,在变故临起时,怕他受着惊吓,也是先前的计谋所需。先是暗暗隔空用劲,着了他的昏穴,又巧手卸了那冲撞的来势。外人看来,只是重伤昏阙,但到底如何,他巴布苦无比清楚,屁事没有。
可偏偏,这看着已经两天过去,上房里躺着的那个小孩,却是一点苏醒的迹象没有。探了脉,才发现内里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绵绵不尽,护着他。
巴布苦稍稍真力倾泻,十的体内那股平顺温和的气息,突然狰狞而起,惊涛骇浪般翻卷而来。使得他怵然一惊,慌忙离手。
倒不是着股真力,有多蛮横,他压制不下。只是近年来,上了九品的台阶,又得炳王爷这样的宗师亲自点拨,而今,他已慢慢会通“地”的意旨,在王爷的指引下,渐渐以“天”的道法,窥透自我的妄相。因此,他从这真力的气象中,看出了那股凛冽霸道的不凡。便适时收手,以免这孩子误伤。
他既然唤不醒,便只好屈在这里呆着,哪也去不了。本来,原计划上,是接到了,就即刻出京,往京郊的大营里去。可现在好,一是飓风起得骤然,城内已经乱了,一则,他拿不准这孩子体内的异象,自己的功法又看似不容,倒不敢贸然出京了。
秦平的人来,正在巴布苦的气头上。出得门来,黑着脸,一句话不说,“大力神开”的铜狮子过来,他只嗤声冷笑着,单掌成刀,直直的迎上,竟活活劈进那铜狮里,反手一绞,便如撕扯劣布般,破成两半,接着掌变成爪,探到那汉子肩头,咔嚓两响,那如精钢铁骨的两臂,就此废了。
巴布苦招呼着手下,也不多于废话,先是一顿好打,全趴地上后,验明正身,凡是王府落了名姓的,即刻遣回,其余的,巴布苦一个轻蔑的眼神甩下,小兵们自去打理,也不知究竟如何。
秦平,上次吃了一次亏,老实了几日,后来又转念一想,有着王府这道护身符,总不怕。便越发觉得自己折了的脸面,可得找回来。总是探看了好几日,摸出巴布苦在这个时候,不会到前面巡检,便先来闹一阵,可没想,也还是没讨着半分好处去。
这秦平,几年上来,混迹三教九流,自己也有些见地,在几家拳脚名师的馆里都挂了名。学了一身皮肉的功夫,走的是“人”阶的路数。
横着出去是不假,但到底,三分力尽,七分计诈,换一个脱身的法儿罢了。
未几,折过这小院的墙角,叽叽咕咕不干不净的又嘀咕了一阵,南边上,寻李穆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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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望着那老仆和小女孩的身影,在那从容中,竟平地升起一股苍莽无尽的感触来。不知不觉,也跟了他们的步伐,缓缓落入园中,站在那海棠树下。
小女孩,看着他来,扑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对着他和善的笑笑。十,这也才想起来,面前这孩子,可不就是那一日在街头上,误打误撞卷进这是非里来的小乞儿吗?
不容他多想,那老仆,已轻轻的勾到了一枝海棠。
很奇特,这老仆,原本平凡无奇的一举一动,偏偏总是那般的惹人注目着。就像是任何的眼光,竟逃不出他的吸引。
老仆勾着海棠,凝神看了半响,举着剪无比缓慢的靠近枝干。那缓慢的动作,是如此的笨拙,但却没有任何人,有想要急着上前去帮他的念头,甚至于,连打断他动作的欲念都生不起来。
老仆的手,像是带着魔力般,抖抖索索,轻轻的靠近。而后,随着剪刀咔嚓的一声脆响,终于尘埃落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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