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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大洋彼岸的美国是我的故乡。中国就是我的第二故乡。在那里,我和许多中国人打过交道。中国人,我是了解的。
=——威尔斯的话
少校,俺不是干部,就是一个连队文书。不过,俺做梦都想当官,当大官。这俘虏官大小也是个官不是,老子干了。
-——付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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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残月在云中忽隐忽现。远处不时传来猫头鹰的惨叫声。
一排排仓房在月光下就象一座座巨大的坟丘。
宽敞的仓房里,几百个人拥挤着席地而卧。也有人靠墙蜷缩着,不少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他们太累了。自打入朝作战以来,他们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特别是五次战役第二阶段后期,部队更是除了打仗,就是撤退,白天黑夜疲于奔命,还有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成了俘虏,一切都结束了,尽管他们不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还有……毕竟,他们实在太累了。他们……
睡梦中的古华挥舞着缠满纱布的左臂,喊叫:俺,俺们不当俘虏,冲啊!
但也有人没有睡。尽管他们也累了。但他们睡不着。
赵亮就是其中一个。几天来发生的一切简直就象做梦,突围,撤退,被俘……
但这却不是梦。
其实,在赵亮十几年的军人生涯中,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已经有好几次了。当年,红军长征血战湘江【注:5】时,他所在的连队也是担负掩护主力部队转移,最后全连阵亡,只有他活了下来。
“十二月事变”【注:6】时,他率领县大队返回八路军总部时,只剩下了二十几名战士。
还有,英魂谷”突围后,也是……
如今,鹰峰突围,赵亮成了战俘,内心里除了痛苦,内疚,羞辱,还有……
看着仓房里东倒西歪的志愿军战俘,联想到白天公路上疲惫不堪的战俘队伍,还有刚才想起的枪声,赵亮百感交集。他想了很多,很多……
一个声音不止一次地回响在耳边:
----这些战士都是我们千里迢迢从国内带出来的,他们是我们的战友,兄弟,不管有再大的困难,我们也得把他们带回去。不然,我们就对不起祖国人民,还有他们的父母,妻子,还有……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这是老团长王阚突围前对他的最后嘱咐。
赵亮感到心里沉甸甸的。他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带着战友们一起回家。他深知,回家的路并不平坦,屈辱,流血,牺牲。他做好了准备。但他唯一没有想到:回家的路竟走了三年多,许多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兄弟和战友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
紧挨着赵亮的张磊也没有睡。浑身一阵阵颤抖,下意识地拽着军毯一角蒙住了头,但浑身还是不停地抖动。
赵亮慢慢侧过身来,抬头警惕地看看四周。
仓房里,几百个人拥挤着席地而卧。
赵亮叹息地摇摇头。转身将身上的军毯全部盖在张磊身上。
张磊露出了头,嘴唇蠕动着:你——
赵亮示意他别说话,同时,再一次警惕地看看四周,躺下才说:你就叫我马夫吧。
张磊点点头。
赵亮:我知道,你叫张磊。四川人,1947年考入燕京大学,后来回到家乡四川从事党的地下工作。现在是师部的宣传干事,会讲英语。
张磊一机灵,一下坐了起来,拳头紧握。张磊并不认识赵亮。尽管白天他亲眼目睹了这个自称马夫的人为救战友再次受伤的情景,尽管他自己也曾向威尔斯坦陈了北大就学的经历,但听到马夫如此了解自己,他不能不本能地震惊和警觉。
赵亮摆下手,示意张磊躺下。轻声说:张磊同志,为了今后,希望你能充分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站出来为大家多做些工作。特别是当下,那个美国人……
仓房外,响起了皮靴声。
威尔斯出现在仓房铁门的小窗户口。手里的电筒发出刺眼的光柱。
张磊紧闭双眼。终于听得威尔斯走了,睁开眼,再看赵亮,已然象熟睡一样。他轻轻推推,没有反应,只有轻轻的鼾声。
张磊可再也睡不着了。他先是想:这个神秘的马夫,如此了解我,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努力地回想着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突然他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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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黎明,张磊搀扶着胃病复发的丁文来到鹰峰脚下的一道陡坡前。
几个战士顺着光滑的泥坡往下滑。一个个顿时变成了泥猴。
张磊看看身边的丁文,一咬牙,扯进怀里,坐在地上顺着坡,滑了下去。
坡下,满身是泥的赵亮伸手拉起滑下来的张磊和丁文。
张磊不好意思地呲呲嘴,报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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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磊下意识地看看熟睡的赵亮。
他又想起了下午威尔斯在公路上和他说过的话:小学弟,我真诚地希望您能慎重考虑我的建议?身份是可以改变的。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您愿意为我们,不,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为联合服务,我可以向我的上级要求解除您的战俘身份,作为美国公民参加联合的文职工作,战争一结束,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保证送您上美国。
“不!这绝对不行。”张磊猛地坐了起来,脸上汗珠直淌。痛苦地两手抱头。
如果说,战场上被俘还有一点情有可原,毕竟当时自己负了重伤,而且也反抗了,这帮美国人工作,当俘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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