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没错。一朵天帝御苑如意宝树上的花。她是嗅着那花香长大的。有一天,她说我不可能给她梦里想之物,我就偷了树上的花放在她梦里。我想等着她梦见那朵花,然后就拿出来给她,这样就证明我能给了她梦想里的东西。”
“这是耍赖。”萨蒂说,声音却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可是我们两个没等到那天。”男人轻声说。“现在我想要把它拿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取出来?”萨蒂说,“非要让我去?”
男人笑了。“她恨我。她的心排斥我,所以我不可能进入她的梦境里。”
“她谁都认不出来了,谁也不记得,怎么可能恨你。”萨蒂说。
男人摇头。“我猜你从来没有留意过她喃喃自语的时候都在说什么吧?”
萨蒂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她觉得有点惭愧。她的确从来没有体贴到会注意过舍衍蒂的自言自语的程度。
“她一直在不停的诅咒我。”男人说。“咒我去死。”
萨蒂战抖了一下。
“即便如此,那也是我答应过她的事情。”男人说,“她没有多长时间了,我不能给她幸福,至少这件事情……”
“但你才不是为了她,”萨蒂说,“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少点良心不安罢了。我觉得你很卑鄙。”
男人目不转睛的望了她一会。“那么你帮是不帮?”他口气柔和地说。“你看,我有很多手段来说服你。但说实在的,我现在真不想动手杀人。你照顾她那么长时间,很同情舍衍蒂,对吧?那姑且算是帮她,好不好?即使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如果临死能够嗅到从小就习惯了的芳香,也许会觉得安慰一点,回想起她的少女时代……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遇到我,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还在梦想以后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
萨蒂看了一眼躺在卧榻上的舍衍蒂。在过去,她曾不止一次的希望过尽快摆脱舍衍蒂这个包袱,虽然这种愿望从不曾说出口,从而也不会变成真实,但是听到檀文陀梨宣判了舍衍蒂死期的时候,她却感到强烈的羞愧和内疚,仿佛是自己诅咒了舍衍蒂造成了她的衰竭一样。舍衍蒂的死期越是逼近,她就越多的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疯公主那双笼罩在自己头上温暖柔软的手,每天早上映照在镜子里那个满足的美丽笑容。这种感受找不到出口。她无论如何不想背着这种愧疚过一辈子。
“会很危险吗?”她犹豫着说。
男人看着她,微笑了。“只要照我说的做,就不危险。而且你很快就可以回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三
萨蒂站在舍衍蒂的梦中。
薄薄的雾粘在她皮肤上,又湿又冷。她睁大了眼睛,举目所见却只是一片黑暗。
“看看你的手上,小姑娘。”男人的声音远远的飘来,又像是贴在耳边。
萨蒂低头,看见手中拿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她把油灯举到自己面前,微弱燃烧的金色火焰像是洗干净了蒙在她眼前的黑幕,现在她看得清楚了: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原野上。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山,没有草,天空是黑灰色的,压在遥远的、毫无平坦的地平线上。光线既不像白天,又不像夜晚,景物仿佛沉没在昏暗的水中含糊不清。
“这是什么?”萨蒂说,“这就是舍衍蒂的梦吗?”
男人说:“我想是的。”
萨蒂朝四周望着。她想不知道是舍衍蒂的梦就是这样,还是所有人的梦都是这样,一片荒芜寂静、毫无生机的原野。毫无生机,只有压抑和阴沉。
她尝试朝前迈步。她觉得脚就像被地面吸住了一样,要拔出来非常吃力。她往前走着,油灯的光亮模模糊糊照亮她面前的贫瘠土地。四周一片死寂,沉闷笼罩在萨蒂周围。
她开始打抖。“我觉得很害怕。”
“没关系。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你举着油灯,一直朝前走,不要回头,也不要向两边看。你应该会嗅到那花朵的芳香。然后你会看到它,长在一棵枯树上,很小,可以别在你头发上,金色的,闪闪发亮。”
萨蒂又朝前走了几步,抬起头来。她真的看到远方隐隐约约有一棵很小的树的影子,中间依稀透出光亮,似有似无的香味传到她鼻子里。
“……我好像看到了。”
“……你把它带回来,记得不要失手弄丢油灯,也不要弄熄它,否则你就会迷路,走不回来了。”
萨蒂开始走。地面似乎很坚硬,布满冰凉硌脚的碎石,但如果她稍微停下来,脚就像会被地面吸进去一样难以拔出来。除了一无所有的虚无和寂静,她还感觉到了冷。她试图走得快些来祛除这种阴寒,但效果不大。
当她每次抬起头来努力注视那隐约的树影和金色光亮时,都发现它依旧停留在地平线上,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得更明亮。
在这个荒芜的、没有边际的世界里,没有温暖,没有生息,只有她一个,渺小又孤零零,只有她的影子和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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