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也许会漂流到那罗之海上去呢。”芭拉妮说。卢醯尼突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芭拉妮一眼,把这个妹妹吓得脸色苍白,然后她又回头看着萨蒂。
“所以说,反正你逃不了了,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你还能时常看到苏摩呢,只不过他经常忧郁地盯着空气,就像看不到你一样——”她这么温柔笑着说着,在萨蒂眼中,却成了无比恐怖的景象。
就在此时,从宫殿深处,突然传来了西塔琴声。
卢醯尼突然变了脸色。“那是什么?”她问。
那琴声开始还很细微,就像萨蒂刚刚听到时那样,可是随后就越来越响亮,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急速,最后简直如同暴风骤雨,战场箭矢,萨蒂自己也玩过西塔琴,可她从来没想过那文雅的乐器竟然能发出如此狂暴的声音。
这琴音让整个月宿宫都摇动起来,姐姐们好像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声音,一个个捂着耳朵,东倒西歪,高声惨叫,四处传来破裂的声音,卢醯尼哭叫了一声:“哎呀,我死了!”就倒在地上,萨蒂眼睁睁地看着她那纤细的手腕上出现了陶器珠宝裂开般的纹路。
甚至整个天海都摇晃起来了,那琴声此刻已经化为更加宏伟的声潮,就仿佛西塔琴、维纳琴、艾克塔琴、多塔琴、高皮昌德琴、寇尔鼓、塔味鼓、多赫拉鼓、帕卡瓦甲鼓、那迦达、庞吉、笛子和班苏里,世界上所有的乐器都在这一刻共鸣,发出同一个声音。白色的月宿宫坍塌了,大门轰然倒下,连同门柱也跟着龟裂歪倒。石柱的上部像雪花一样崩散开来,消融在大气里。失去支撑的、垒砌起来的拱顶朝着中间坍陷,主殿上方装饰着小阁和壁龛的四层角锥高塔一层接着一层倾倒在天海之中。配殿和外围柱廊残余的屋顶也随着发出沉闷巨大的声响,朝着地面倾倒下来。碎石滚落进天海,溅起雪白的浪花,随即像冰块融化在温水中一样和海水融为一体。
萨蒂身后紧靠的栏杆也裂开了,她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朝后倒下去,栽进了天海里。
水从四面八方朝萨蒂涌来,挤入她的五官,压迫她的肺部。她挣扎着,想要游泳,浮上海面,可是天海的水好冷,冷得冻入骨髓,冻结了她的手脚,她一个劲地向下沉去。光亮消失了,海深不见底,她一直向下,向下,向下……
萨蒂的意识模糊了。她想起了卢醯尼的话。我会一直向下沉去,永不到底。
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然没觉得害怕,甚至还感到平静和温暖。水仿佛也不再那么寒冷了,遥远的海底似乎藏着本初的宇宙之源,而她正要朝它而去。
就在她要闭上眼睛的那一霎那,她突然看到从昏暗的海底深处掠出一道白影。那道白影朝她而来,它越来越近,萨蒂隐隐约约觉得那好像是什么极大的动物。它速度很快,在它来到自己面前时,萨蒂终于合上了眼。她只记得看到那巨大的白色动物在注视着自己。它有着深色的眼睛,可是就在注视自己的时候,它的深色眼睛突然变了,像是包含了世上所有的色彩,奇异绚烂得就像是从梦中浸染了颜色还没有来得及褪去。就连它白色的形体都随之模糊起来,像一片浸没在整个天海里的庞大阴影,就仿佛一个还未成型的、混沌的、蛮荒的世界。
萨蒂记得这种感觉。
“白色雄牛……”她想着,然后失去了知觉。
九
苏摩独自站在天帝殿堂的正门外。
汗浸透了他的天衣,他的头发也有一点乱了。但月神本人似乎并无觉察。
“我想求见陛下。”他对持矛的卫兵礼貌地说,“请帮我通报。”
卫兵进了宫殿,不到片刻又出来,朝苏摩合十行礼:“您还是请回吧。陛下他现在很忙,没空见人。”
“是没空见人还是没空见我?”苏摩忍不住笑了,“请你再进去一次,请他务必让我觐见。”
“这……”士兵很为难,“您也知道,天帝陛下他向来说一不二。”
苏摩目不转睛地看着年轻的士兵。“说一不二?”他口气柔和地说,“那是从前的他。让我见见他。”他拨开士兵要往里面走。
卫兵急了,一言不发地抢上一步,持矛拦在了苏摩面前,但眼神里却带着惧怕和哀求的神色。
苏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对你们,他也许还是说一不二的。”他说,向后退去。“……算了。但你帮我传句话。我不是要来求他帮忙的。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所以很想见见我的老朋友。请你转告天帝,我很怀念那些以往那些战场令我忘记一切的老时光。如果他需要我手里的刀剑,需要我去向阿修罗、罗刹和那迦作战,那么就立即给我命令吧!现在我很想立刻发动战争,将敌人屠戮殆尽,大地血流成河也好,白骨成堆也好,我只想挥舞战刀,全情投入。”
士兵张大了眼睛,而苏摩朝他笑了一下,转身便走。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发觉狂风大作,原先聚集在天际的乌云,现在已经笼罩在了他的头顶。阴云中隐约有雷声和电光闪现。
苏摩忍不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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