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是建在一座一丈多高人工夯筑的土台上,长宽各有几十丈,一望不见边际。它的三面都被高大厚重的土墙挡着,只有正南方有一道开阔的门,可让工匠们进出。平素,南门处有一众始皇帝的精锐亲兵把守,进出之人都被严令封口。所以外人并不知晓在这土墙内正在修建的阿房宫前殿到底是何等模样,以致于猜测纷纷,溢美、诋毁之辞不绝于耳。
然而,负责阿房宫烧砖项目的孔仪却太清楚了,他知道,土墙里并没有修建什么建筑,只有一个小小的祭台。但他不知道的是,祭台到底派什么用。这是不能问的,否则即便他是卫国人,一样被诛九族。
前面的高渐离在土墙西南侧停了下来,他在四下张望,似在察看此处地形。他像是要想从南门进去阿房宫。
孔沁一个小女,终于忍不住担忧地小声问孔仪:“他不得允许擅自进去,被抓住了会被剁成肉泥的?”对于秦国的严刑峻法,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孔仪却有不同想法,“这老头委身秦人多时,心中必是有大抱负。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事。这里面,一定正发生什么事。”
孔仪的心中,之前占卜带给他的奇怪感觉越来越强,他坚信土墙中正在发生的事,一定会改变整个世界。而且,很可能改变他和孔沁的命运。
“快看,他好像进去了。”孔沁见孔仪正自发呆思考,连忙提醒。
孔仪看着高渐离矮身进了南门,心中的不安情绪愈发浓烈。他已经顾不得思考,便拉孔沁往另一个方向走。
孔沁以为孔仪是不打算管高渐离的事,可她错了。因为孔仪拉着她来到了土墙的另一侧,在一个不起眼的墙根处,蹲身挖了起来。不多时,墙根处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孔沁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孔仪却镇定地道:“在这里做工,不知道哪一天就要给皇帝陪葬,当然要给自己提前预备一条出路。我们一起钻进去吧,这里进去是一处灌木丛,十分隐蔽,没人能发现我们。”
孔仪说完,便率先向洞里钻。刚要探头入洞,他却突然又回转身来,问孔沁:“沁娘,你怕不?”
孔沁微笑着摇头,只是说:“我要和阿兄在一起。”
孔仪伸手过去,紧紧握了握孔沁的手,向她温柔一笑,这才奋力向洞里爬去。
两人都爬过了洞,正如孔仪说的,里面是一片灌木丛,周围没有人,只几声夏夜里的蛤蟆叫。
孔仪对这内里的环境极熟,他拉着孔沁悄无声息往中心地带的祭台方向走。他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会出现一队巡逻的军士,他可以轻易地避过。很快,他们来到了祭台,一座不大的圆形建筑。
孔仪找了个安全的所在与孔沁两个人躲起来,这才向祭台上面观察。平日里,这上面是不能有人的。但今天,这里有两个人。
两个人他都不认得,但一看服饰就不难猜到。其中一人正是以一人之力扫、千古第一帝、那个做梦都想让自己长生的君王,始皇帝嬴政。今日的秦皇穿的是普通常服,却仍掩不住他那一双长目射出的凌冽寒光。这个人天生威严,高高的鼻梁、如挚鸟般宽阔的胸膛,足让人望而生畏。
另一个人着方士打扮,飘然如神仙感觉,定然就是孔沁今天来找孔仪的原因,那个赴海外替秦皇寻找长生药的方士徐福。
孔仪自来阿房宫做大匠起,从未见过秦皇来此。今日甫见,他却没时间惊讶,因为祭台上这二人正在进行着某种仪式。难道……
“吾皇容禀,东海仙山二神仙,一曰羡门,掌《诸神名剑谱》,二曰高誓,掌“紫金五行仪”,俱有经天纬地之能。此番臣宣陛下隆恩于海外二神仙处,求得灵药一副,名曰太岁锦囊,陛下只劳打开观看,即可年历万岁、青春永享。”
秦皇听得徐福此言,心中急切不已,便欲取那锦囊来观看。
徐福连忙阻道:“陛下千万不可心急。此物有大功用,要徐徐打开,陛下方能得其福祉。若急时,恐适得其反。”
秦皇闻言,只得小心地将锦囊接过来。正欲打开,就听祭台下有另一人高声喝道:“凭尔也敢得万岁?”那声音,正是佝偻的糟老头高渐离。他的脚程慢,所以竟落在了孔仪二人的后面。
秦皇倒似知道他会来,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道:“高先生,你的脚越来越不灵光了。若非等你多时,这锦囊便已经开了。”
他的声如豺豹,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他的气势与生俱来,他的身上承载了秦帝国六世的威严和荣光,他完成了没有人能够完成的使命,他的自负没有人胆敢丝毫轻侮。
高渐离当然也不例外,他有些惊异,“你知道我要来?”
秦皇仍旧冷然道:“知道朕为什么要留你在身边而不杀之?因为朕要让你替那些六国余孽睁眼瞧着,瞧朕登临极乐、享国万年。今日朕下旨停建皇陵,就是要撇开眼线,让你来此。高先生,今天,请你为朕击筑。”
高渐离闻此,心中气郁难解,当年燕太子丹和好友荆轲的音容尚在,眼前这个暴君,正是他最大的敌人。他乔装委身,正是要找机会杀了秦皇嬴政。此时,他的机会已经来了,他岂能错过。
只听他一声高喝:“呔,竖子太过猖狂,今日就是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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