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皮肤的独眼人举起手中铁锤——他全身绷紧,强大力量可以让巨石碎裂。他被蹦来跳去的野兽惹得异常烦躁,它们有着善于弹跳的四肢,尾巴像钢铁般僵硬,好像挑衅般在他面前跃过,然后在草丛中消失不见。
铁锤重重落地——理论上应该砸破一只怪物的脑袋,然而它们又在独眼人面前消失了,四处弥漫起低鸣声。
佣兵的耐心几乎被耗尽,他愤怒地大叫,砸落的铁锤在泥土上陷入数十公分,烟尘蒙住了他仅有的一只眼,他咳嗽了几声,费了好些劲儿才把武器拔出来。突然一股冷风在身边刮过,让他踉跄数步。
他一回头,发现一双紫色眼睛正凝视着自己,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线。与野兽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这家伙正寻思着怎么把自己吞下肚子。
独眼佣兵感觉受到了侮辱,他混身肌肉紧缩,像赶走一只讨厌蚊子一样,横挥武器——钢铁撞击到某种坚硬异物,传回的金属颤动让他双手发麻。
他惊恐地发现,怪物竖起了针刺般的鬣毛,而这些毛发,似乎比铁锤要坚硬一些——一根也没折断。野兽超乎了他的认知。
他正想再次抬手,后颈便觉得一阵酸麻——紧接着是一阵刺痛,然后……
独眼佣兵的头被齐颈咬下,四只噬鬼扒开他的皮,把血淋淋、新鲜强韧的肌肉吞入腹中。
佣兵最后的视线里,看见丛林深处蔓延而出的红色血渍,正渗进泥土里。
而雇佣他的人,年轻领主卡特拉尔森也并不轻松,他的面前是十多头龇牙咧嘴的紫色怪物。
他引以为傲的法术没有任何作用,那些绿色毒雾似乎——只是让它们觉得这些人类并不鲜美,他聘请的佣兵大半数倒在血泊中,还有一个高个子戟兵和一个大胡子博兹人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
而那个黑袍年轻人,始终抱着双手,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贵族的自尊心禁止卡特向他求援。他是南方最大城邦的继承人,帝国神学院最具天赋的修士,他的家族为帝国立下无数功勋,而他的父亲……则是正直忠诚的帕利瓦大公。他不能在一个异教徒面前放下尊严。
他强迫自己不再向神秘年轻人看去,直视流着唾液、虎视眈眈的紫皮野兽。
“愚蠢的人……但有趣……”黑袍人走到了他的面前,黑色双眼像有鬼火跳跃般闪着光亮。
卡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这个年轻人漆黑眼瞳四周,逐渐变成了血红,像一口满是鲜血的深井,要把他卷进去。他听见一种不属于人类的语言,像神圣颂文,又像可怕诅咒,从森林深处开始蔓延,遍布每一缕空气。
黑袍人只是一动不动地直立着,围攻的噬鬼却开始骚动起来。
它们开始龇起黄色利齿,咽喉发出拉风箱那样的喘息声,在树木和草丛间此起彼伏,它们眯成线的瞳孔逐渐变得浑圆,紫色眼球极大地睁开,鬣毛全部竖起——这是遇到了敌人的表现。
可怕声音像雾气一样,发酵酝酿,仿佛在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树枝上反射回响,让卡特和他的佣兵头皮发麻。
黑袍人深刻的五官、黑色头发、血红眼睛,在比纸还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非常诡异。
野兽的鼻息越来越重,喉咙间发出蟾蜍鼓气那样的声音,它们的尾巴来回扫动,气流在它们身边徘徊,卷起落叶形成旋涡,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领头的噬鬼弓起了身体,鬣毛全部倒立,后腿弯曲——它退后了半步!
它们在恐惧,这是遇到了巨大危机的本能反应。
紧接着,噬鬼群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瞬间便有大半隐匿在树林之中,最后全部消失不见,甚至连踩踏落叶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只剩下树木摇摆的窸窣声。
四周重归寂静,只剩下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在卡特感觉中,黑袍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露出。他只是转过比纸还白的脸,双眼还是明亮的纯黑色,微微笑了起来。
“怎么样——兑现赌注吧,让我成为你的佣兵。”
“我叫奥丁·迪格斯,是南丰的术士。”
卡特直视着奥丁,没有再说话,他并未拒绝,也没有同意。刚才奥丁的吟唱,并不是南丰国语言,也没有作出任何施法手势。
少年时期,卡特曾跟随父亲到达边境,与南丰人交易,他们的行为习惯与黑袍人完全不同。面前站立的,是个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人物。
刚才噬鬼袭击冲淡了黑袍人的危险感,现在这种危机直觉又像蜘蛛一样,重新爬上了卡特心头。这位自称奥丁的人,提出的要求出乎他意料——简直可以用莫名其妙来形容,看不出会为自己带来什么损失。
卡特既继承了父亲的傲慢,也继承了父亲的智慧——他明白,无法拒绝力量远远高于他的人,天底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最好什么也不要打听,什么也不要了解。他不想被捆绑至另一条更危险的船上。
考虑到黑袍人奇怪的要求,说明自己计划中对抗帕利瓦圣堂的部分,与对方的利益一致——他决定保持沉默。
卡特重新把木杖柱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破布将腰间的长剑包好。他走到每一具尸体前,仔细查看伤口——这些新鲜**被利爪撕得稀烂,内脏腥味招来了很多苍蝇。让他惊异的是,除了撕裂的痕迹外,还有灼伤的伤疤。
他蹲下思考了一会儿,便重新站起,撕下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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