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狐疑目光大概太露骨,他擦了下手上药油,“为了岚岚学的,她小时候太皮,还喜欢和人打架,总是扭伤。”
此时我心里其实很乱,不知道怎么接话,今晚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却又像是骤然间什么都发生了。韩潜看我不说话,也没再打开话题,我跳着脚走到他身边时,他正背着我整理药箱。
我刚要道谢,重心无意间移到那只扭到脚,便是火辣辣疼,应急下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韩潜丢下药箱,又一次扶起我半搂着丢回了床上。
他意味深长,“沈眠,如果不是你,换做另外任何一个女人,这么三番四次在我面前出事故,我都要以为是她手段了。”
然后他凑过来吻了我额头,是一个晚安吻,“你有时候真是天真的可怕。”头顶灯光打在他背上,投影在墙上就像是巨大兽。似乎什么东西蛰伏在那片阴影里。我看到韩潜眼睛里光华和欲言又止。
我也欲言又止。这是一个混乱晚上,什么都乱掉了,小火车脱轨了,行星飞离了宇宙,又二又傻沈眠潜到了我躯壳一个角落休眠了。
韩潜走以后我在大床上来回打滚了很多圈,还是睡不着。心里烦躁,慌乱,忐忑,焦虑,负面和正面情绪交相冲击,黑暗和失眠更放大这种感官,最后我终于掀掉被子坐起来。跳着脚打算去夜游。
路过花园时候却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声响,我跳着过去一看,却发现是韩潜正点着小灯在花园小看台上喝酒,他见到我,也很是惊讶,“要喝点什么么?”
我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就这样面对面和他对饮,红酒很醇厚,我甚至有了点微醺感觉。
“睡不着么?”韩潜声音传过来,他手也伸过来摸了摸我脸,很亲昵,我觉得他可能已经醉了。
之后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夺过我手里酒杯,把里面红酒都倒进了花园里玫瑰田,“你还是少喝酒好。不太安全。上次如果不是我,真是灾难。”
等他再回来,手里却是提了一大杯牛奶。宋铭成说,善良干净纯白小孩子才喝牛奶。为你拿开酒杯换上牛奶男人,势必是对你有保护欲男人。
在外面我几乎有个相当不好名声,和我搭上关系男明星,想洁身自好基本都要狠踩我一番表示自己高洁姿态,韩潜倒是私下里如此示好,容许我自我感觉良好一点话,连宋铭成保护欲都可以扯上,顿时让我觉得有些错蒙抬爱情绪,“其实红酒什么都没问题,做这一行,不会喝酒怎么行,我花色新闻那么多,虽然不至于全是真,但总归不全是空穴来风。你倒不用太在意我。只不过喝酒而已。”
“沈眠,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样人。干净人,就算什么环境里都是不一样。你没有她们那么多欲求。或者你不想要,或者你已经被人满足了,”他顿了顿,“你太奇怪,做狗仔时候,做明星时候,似乎是称职,却又是游离,胡乱倒被你弄出点奇异味道。又庸俗又高洁,又痴傻又精明,实在特别。”
夜晚袒露心迹,然后要求互相评价,再展开一番批评与自我批评?我觉得事情有点要大条,只好僵硬着笑了笑,“韩先生,你喝多了,那是错觉。”
韩潜却对我这个希望话题就此打住示警却毫无反应,“我生在这个家庭,有良好物质基础,却必须为了加固这个城池去应对各种甚至我也厌烦东西。人生有时候就是一个目标一个目标,比如和宋铭元,比如哪个招标会,似乎是开始就为我设定好。总之是墨守成规生活轨迹。”
“不过现在我却愿意去为了这种生活奋斗,也算终于能体会一点,前人所说,愿我十年奋斗,再换她三年天真无邪。这话果然是激励人去拼命东西。”这次他终于转头望我,眼睛里是沉沉墨色,“要保护什么东西,都要自己足够有能力。这个定律真是激励男人们要死要活。”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韩潜却抿了口红酒,晃了晃漂亮高脚杯。
“沈眠,你可以全然不懂人情世故,可以横冲直撞,用你自己姿态生活,活像骄傲孔雀,用最天然最朴质性格活下去。要风是风要雨是雨。冲动,不克制,暴躁,情绪化,插科打诨,懒惰,什么都不管,就这样,就很好。我不会让你有撞得头破血流,或者被现实磨麻木,变得生硬那一天,至少竭尽我所能,让这一天永远不到来。只要有我一天,你就可以这么不用长大,这么继续天真下去。甚至没有任何生存能力,都可以好好按自己方式恣意活下去。”
韩潜用水刮了我嘴角奶渍,“我不愿意看你变成一个终于成熟冷漠个体,矜持克制像那些女人一样程式化搭讪方式程式化穿衣模式交友路线。”他语调极其温柔,带着一种蛊惑人心力量。
这几乎就是致命。
我幻想过生活如水,终于会有一个男人微笑着向我伸出手,带我走。
韩潜说辞太让人动心,人都想依附或者崇拜强大东西,这是天性,而这个强大上位者还愿意低下姿态做出保护者示意。何况我微妙喜欢这个上位者。
妒忌,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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