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勋听得有点发傻,干笑了几声,“不错不错,倒是比我这个老江浙都懂行情了,不愧是盖房子的,说起哪里有山哪里有地,那是个头头是道。
顾卿恒无心与他打诨,只静静的看着直升机下的高山掠影,清湖渺渺,“岑蓝,那个看着懦弱又胆怯的女人,不知道能够坚持到什么程度。”
他心里一紧,眉头又是皱了皱。
岑蓝躲在小小的石阶上,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山坡上传来的动静。渺无人烟的山林,只有风吹在山涧的呼啸声,周围的一切都定格住了一般,残枝断木在脚下断裂的‘咔嚓’声越来越靠近。那群人的气息就在山头上来回游移,时不时喁喁的说些话。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的虔诚过,只希望老天能够真的听得见自己的祷告,就算以后折福五年、十年都再无所谓!
裹在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原本紧闭着的双眼慢慢的睁了开来,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神情里说不出的委屈。
“阿姨……难受……”小东西的嘴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见到孩子醒了,岑蓝心里缓了一口气,又连忙捂着他的嘴巴,贴着他的耳根,语气又喜又悲:“别哭宝贝,等会就没事了。别哭……”
这么安慰着孩子,可她自己这两日的眼泪好像是用不完似的,又哽咽着在孩子的颈窝处落了一串泪珠。
原本将孩子绑在怀里的绳子在躲藏中渐渐的松了下来,三岁多的宝宝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岑蓝的右手整个的麻木了,只晓得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庆幸的是,山头上来回查看的男人似乎已经放弃了这一片的寻找,过了不多时,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她蹦到嘴里的一颗心刚刚落回胸口,正想着从石壁下爬回山上,脚下的石阶却猛地松动了起来,原本抵着双脚的时候塌落了一片,岑蓝抱着孩子,整个人都摇晃了起来。
两架军用机绕着l市几个县的山头来回寻找,顾卿恒心中几分不耐:“子勋,路控捕捉到的那辆货车进了l市之后具体方位能不能查到?”
苏志勋沉默了一会,说道:“那边也是老手,能定位到已经极为不易,更何况进了城之后有接监控扫到四辆一样的货车,全部朝着不同方向开去。”
顾卿恒‘嗯’了一声,又直直的朝着窗外看去。
“你别急,这山林里没个人影,热能生命探测器的定位搜索已经打开了,只要有人,就一定能够搜出来。”苏志勋了解这个从小一起摸爬滚打着长大的铁子,现下他是真的着急了。这次的老鬼,能把顾卿恒逼到这个地步,想必正在背后咧着嘴巴偷笑吧。
早春的山林中,放眼望去还是枯黄的一片,树木没有长出新枝,花草也还未到时节开放,只有长在峭壁上的荆棘丛,长着尖锐的利刺,傲然的俯视着身下两个命悬一线的可怜人儿。
石块接二连三的下滑,岑蓝右手托着孩子,顾不上多想,左手一把抓住那丛荆棘往手臂上绕了两圈。立刻,横生的尖刺透过薄薄的羊绒衫狠狠的扎进皮肉之中,那种疼她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出词汇来形容,就好像是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神经,都在被尖锐的利器来回摩擦撕咬着,每一次呼吸都成了折磨,整只左手霎时间被鲜血染红,脊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银牙咬碎,面目也因为疼痛变得扭曲起来,整个身子就好像是寒风中哆嗦着的一叶残柳,可即使是这般境况,她仍旧死死卡住怀里缓缓下沉的孩子,恨不得那荆棘能够再入血肉几分,好让能够自己贴着石壁屹立不倒。
“呜呜……”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又因为听了岑蓝的话不敢发出声音,抽抽噎噎的掉着眼泪。
“朝……朝……乖……不要……往下瞧……”她的舌头都开始打结,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模糊糊起来,“唱首……歌……给阿姨……听吧……”
孩子含着一汪泪水懦懦的看着她,他的嗓音软软的甜甜的,又因为接连受了惊吓,听着岑蓝的话,迟疑了好半天才开口唱了起来。
小雪花……小雪花……飘在……空中……像朵花,小雪花……小雪花……飘在窗上变窗花……”孩子的声音包裹着恐惧,在山风中瑟瑟发抖。
顾卿恒神色稳若泰山,心中有着翻腾起千万种思量。这次绑架事件,除了金陵军区的几位政委以及好友苏志勋外再也没有泄露给旁人。小龚死的蹊跷,那伙人的手段既然狠辣,却不将他一枪毙命,反而是多次殴打折磨致死,老鬼是想从小龚身上套出些什么话来,而台山前往市区的行车路线向来保密,其中也一定是有恒明的线人报给了外头知道。
内外皆有忧患,而这次的对手步步为营,恨不得置他于死地,到底是谁,将恒明恨进了骨子里?
正在思绪烦乱的当口,对讲机里的噪音变得时断时续,探测器鸣出尖锐的警报声,顾卿恒立起身子,猛地一俯身朝外打探,山林残壁处的一抹人影几乎让他不能自抑的震撼。
那是一个女人,半个身子都暗红色的血浸泡透了,一只手缠在岩壁的灌木丛上,另外一只手死死的往着怀里拢着些什么。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海藻一般浓密的头发在山风中徐徐飘荡,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唯有那偶尔颤动的手臂才能勉强确认这的确不是一具尸体。
岑蓝迷迷糊糊的昏着,只听见耳边的各种声音连绵不绝:有孩子尖锐的啼哭着,大声的喊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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