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在去了西山湾后,她站在村口却犹豫了,是应该去百胜的坟上将箫埋在那里,还是去那个石头砌起的矮墙独院看望年迈的百胜娘?她徘徊来徘徊去,决定了还是去见百胜娘。便在村口的商店里买了一袋奶粉和两包糕点,低头往独院敲门。门楼明显比先前破旧了,瓦槽里长满了草,百胜死时贴在门框上的白纸联依稀还残留着一些。白雪禁不住一阵心酸,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使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拍门上的铁环。哐啷哐啷。她已经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但脚步声是从院子里响进了屋去,就是没有作应。她继续拍门,轻声地叫:“姨!姨!”她又听到了沙沙的声,隔着门缝往里一瞧,门缝里也正有一双眼睛往外瞧,然后门吱地开了,老太太一把将白雪拽进去,说:“是白雪哇!”院门又关上了。
老太太头发像霜一样白,鼻子上都爬满了皱纹,双手在白雪的脸上摸。摸着摸着,看见了白雪拿着的箫,脸上的皱纹很快一层一层收起来,越收脸越小,小到成一颗大的核桃,一股子灰浊的眼泪就从皱纹里艰难地流下来。白雪在风里拥住了老人,她们同时都在颤抖。老太太很快又松开了手,她说:“白雪你看我来了?我只说我没福见到白雪了。白雪你来看我了!”白雪也流了泪,老太太竟替她擦了,两人上了屋台阶。门槛外的竹竿上晾着一块破布,破布上有一摊像j蛋花一样的粪便。白雪没有多想,推开了堂屋门,迎面的柜盖上立着百胜的遗像,百胜在木框子里微笑着。她咬着嘴唇一眼一眼看着走近去,她感觉她是被拉了近去,将箫轻轻横放在了相框前。她没有出声,心里却在说:百胜,我把箫给你拿来了,我知道你离不得箫的。心里还在说着,门外一只黑色的蝴蝶就飞进来,落在相框上,翅膀闪了闪,便一动不动地伏着。白雪打了个冷噤,腿发软,身子靠住了柜。
老太太并没有瞧见白雪的摇晃,她挑了东边小房门的门帘,说:“没事,是白雪。”白雪回头看时,门帘里走出来的竟是娘家的改改,怀里抱着婴儿。白雪呀地叫了一下,说:“嫂子你在这儿?”嫂子说:“姨是我娘的干姐妹。你不知道吧?百胜在的时候,我还说咱要亲上加亲了……”嫂子忙捂了嘴说:“你快来瞧瞧,这孩子是你保下来的!”白雪把孩子抱起来,孩子很沉,她说:“你这个超生儿,倒长得这么胖啦!”
白雪原本是来看看百胜娘,把箫送还的,没想却遇见了躲避的嫂子,她就多呆了一会儿,直到老太太做了一碗荷包蛋吃了,才离开了西山湾。白雪送还了萧,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从西山湾外小河边走了一段漫坡,上了塬。塬上的路两边都是土塄,土塄上长着柿树,摘过了柿子又开始了落叶,树全变成了黑色,枝柯像无数只手在空中抓。枝柯抓不住空中的云,也抓不住风,风把云像拽布一样拽走了。
我感觉远处走来的是白雪,果然是白雪。我一见到白雪,不敢燥热的身子就燥热了,有说不出的一种急迫。我想端端地迎面走过去,我可以认为我这是要到西山湾办事去的,无意间碰上的,天地虽然大,偏偏就碰上了。我这样想当然是在说服我的紧张,以免我先脸红了,手没处放,脚步也不知该怎么迈了。狗东西三踅,他咋见任何女人都那么勇敢呢?我见别的女人也能勇敢的,但见了白雪就不行。我用手拍着我的脸,说:“不怕,走,把头扬得高高的!”我走了两步。走过去怎么办呢?和白雪打个照面了,肯定她会猛地一惊的。那就别吓着了她。我咳嗽了一声,企图让白雪先发现了我有个准备,但白雪并不理会,扭着头还在看着土塄上的柿树。我又想,和白雪打个照面了,我该怎么办呢,是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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