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京东村〃 (8)
张炀:与孔夫子同乡同行
大山庄里5位来自中央美院油画系的同学也不都是完全不搞油画的。高阳和张炀二位就仍然坚持在架上作油画。高阳的画使用非常浓重的油画颜料,就像用泥在抹墙。画面完全由一块块厚实的油彩组成,只是隐约可见油彩的底里透出的人像。〃我想我还是要搞油画的。〃高阳这么向我宣告。
张炀以《执手电筒的人》一组系列油画参加《九十年代艺术展》,画幅很大,每幅都由两个不一样大的画框组成,房子里已展不开一幅画,要搬到院子里才能拼接而成。每幅画的主体都是一个弯腰曲背的打着手电筒的人,使人想到〃摸索前进〃这几个字。张炀说人物姿态得之于纤夫动作,执手电筒是一种符号,让人一看这个符号就知道出自一个画家之手。看来他还要继续〃打手电筒〃下去,但这画幅实在太大,半幅就是一人多高,光画框、画布、颜料这些材料费用就够他受的。我真为他担心,我知道他还有个女儿,上小学三年级,今年暑假来过大山庄,名叫丹丹,还需要抚养呢。
张炀说他并不拒绝〃画饭票〃,也就是画那种传统的装饰性油画去换柴米油盐。他说这种居室装饰用的油画只要几天就完成一幅,能换个千把块钱。〃这方面,我们都是熟练工了,高阳在美院传统油画上还得过奖呢。〃张炀对古典绘画和前卫艺术之间的区别的看法并不激烈。他认为古典绘画是对当时社会生活的反映,前卫艺术是对现代生活的反映,反映的技法自然不一样,反映的方法更应当有本质区别,比如现在人们不说反映而说表现,但前卫艺术并不是超越现代生活的,至于人们不理解、看不懂,那是对新技法新方法还没接受的缘故。
张炀来自山东曲阜师范学院。这位孔夫子的同乡,原本也是孔夫子的后世同行,浪迹于北京东村时,还是文质彬彬,温良儒雅,外表看去与前卫艺术家的毛发森然完全不同,只是爱戴一顶大檐小帽,帽檐儿常使他发表全面而精到的议论时显不出目光的神采。
我在圆明园艺术村采访期间,前后遇到过3位〃村长〃,虽然那都是当时艺术家们戏称的,但在召集组织什么事时,〃村长〃们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大山庄没有戏称的村长,不过据我观察,张炀有那么点儿〃村长〃味儿。他经常做些联络性服务性的事儿,比如下馆子时点菜啦,合影时担任摄影啦等等。
〃我们的目的不是重新再搞一个圆明园艺术村,〃谈到他们几位同学当时怎么就到了大山庄,张炀说,〃大概是因为中央美院、工艺美院还有北京画院都在东城区、朝阳区,我们很偶然地撞进了这儿,这儿就成了聚居地。我们希望来的艺术家首先应该是有实力的,是追求创造的。所以我们愿意把这儿叫做北京东村,就象纽约的东村一样有意义。〃
后 记
重回北京6年,我有两大收获。一个收获是采写了这么多的自由艺术家。第二个收获,就是出版了此书。
感谢栗宪庭先生,由于他热心地指教与〃联络〃,才使我有勇气完成了一次又一次艰苦的采访。
感谢王干先生在《钟山》首发我的关于圆明园艺术村的纪实文学,督促了我写出本书的其他篇章。
感谢《太阳》杂志社主编祖光益先生,他在1994年拿出每期1万字的篇幅开办我的署名专栏,以使本书的许多内容得以产生。
感谢书中所有的被采访者,他们的热情与坦诚给了我力量、灵感与便利。
感谢为出版此书奔忙的张晓强、杨群先生。燕京多侠士,此话不假。
感谢佘悦、杨乐、周子扬、陈玲为此书录入付出的劳动。
感谢出版社。感谢所有的朋友。
汪继芳
1995年12月28日
【附录】到北京去
这是一个户口在外地的普通三口之家在北京的生活实录。丈夫原是武汉某大学讲师,妻子为湖北某新闻单位编辑。1990年初,他们离开原单位,带着5岁的女儿前往北京……
这是他们分别谈论这段生活的〃口述实录〃。我们为什么到北京?
1989年夏天,我们一家三口来到北京做探亲访友式的旅行。这个机会是用一部电视片的撰稿换取的──旅费全程报销。这一年,我们为湖北电视台策划、撰写一部6集电视专题片《中国酒文化》,当时台里的稿酬标准很低,120分钟长度的片子、几万字的稿子只有750元钱,编导为此很不好意思,于是就为我们安排了这一次旅行作为补偿。
这一次北京之行距我们上一次离开北京已整整6年。6年前,我们从北京广播学院毕业。但这一次对北京的印象与那时大不一样。
在北京读书的4年间,北京给我们的感受是一个北方的荒凉的都市。它绝对没有南方的小桥流水细雨霏霏红花绿草。北京的老百姓差不多可以用缺吃少穿来描绘他们的生活状况。他们吃不上生猛海鲜,穿不出鲜艳色彩的服装,仅有的能露露胳膊腿的夏季又是那么短暂。记得我当时的一位北京同学在戴上羊剪绒皮帽时跟我说了那么一句话──穷人怕冬。北方的老百姓实在是希望夏天能长一些。
这还仅仅是就内陆的比较。如果把上海这样的老殖民地以及广州这样的海外风潮的新滋润地算上,从前的北京就更不能一比了。上海外滩夜里的灯火,即使是在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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