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曲跳完,回到座位上,却看到蒋大妈坐在他们那儿端了一罐可乐在喝,齐红问他:“蒋市长,你不守着夫人跑到我们这儿干吗?”
蒋大妈一本正经地说:“天天守在一起,我没烦你婶子倒烦了,非让我过来看看小齐不可。”
齐红就说:“那我过去跟婶子坐一会儿。”
郭文英也说:“蒋市长你坐着,我到楼层看看去。”
察言观色是金龙宾馆的女人们磨炼出来的基本功,齐红跟郭文英见蒋大妈坐在这里,就估计找钱亮亮有事情说,随便找个借口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蒋大妈见跟前没了人就说:“钱处长啊,我看你还行嘛,能走两步,过去为啥不跳?”
钱亮亮说:“蒋市长,你不也说我就是能走两步吗?走两步跟会跳可不是一个概念,今天也就是才开始学学,你不是老说我功能不全嘛。”
“啥叫会跳?不都是瞎蹦图个热闹嘛。一会请郭部长跳个舞,别老跟你的部下跳,也别让窝头死缠着人家郭部长。”
“跟郭部长跳?我可没那个胆子。就我这个水平,一不小心踩了她的脚,她不得当场把我给吃了?跟她跳舞风险太大,我可承受不了。”蒋大妈专门提出来让他请大刮刀跳舞,钱亮亮马上明白,蒋大妈肯定知道她跟大刮刀发生冲突的事情了,这是想撮合他跟大刮刀的关系。如果他现在去请刮刀跳舞,就是主动向大刮刀认错,也是向大刮刀示弱。
“蒋市长,是不是郭部长找你说我什么了?”钱亮亮心目中,蒋大妈是个好人,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过来找他说这件事情,所以他觉得跟蒋大妈没有必要兜圈子,就直截了当地问他。
蒋大妈眯缝了眼睛盯着他看:“钱处长,我过去还没看出来你这个人倒挺倔的,你说郭部长找没找过我?你不给人家处理费用人家只好直接找我,说到底你们不都是为了工作吗?人家是领导,你是下级,起码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吗?”
钱亮亮解释道:“我也不想卡她,最近市委、市政府刚刚下了文件,我只能按照文件办。”想了想又问蒋大妈,“你给她处理了?”
“不处理咋办?我可没你那个本事。”
钱亮亮有些不高兴:“那种费用也报销,市委、市政府的文件不成了废纸了。”
蒋大妈反问他:“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办,也像你那样,硬碰硬地把人家顶回来?”见钱亮亮没吭声,蒋大妈接着说:“钱处长啊,你坚持原则是对的,可是别忘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原则,就像两口子吵嘴打架,能用哪条原则来评判谁是谁非?你再想想,核销两三千块钱的费用跟干部之间的团结哪头重哪头轻?”
钱亮亮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的良苦用心也非常感激,可是强烈的自尊心却又容不得他主动向刮刀表示和解,尤其是现在,刚刚跟她在电话上吵过还不到半天,晚宴的时候她又借黄金叶喝酒来找茬儿,现在他却跑过去假装笑脸请她跳舞,这种事情钱亮亮无论如何做不出来,便对蒋大妈说:“蒋市长,这是两回事儿,我没有做错什么。”
蒋大妈叹了口气说:“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情都不能简单地用对错来分类。行了,我该说的话说到了,今后你要是这样迟早得吃大亏,我不是非让你向谁低头认错,我的意思是该缓和的就要缓和,中国和美国,朝鲜战场打过仗,越南战场交过锋,南斯拉夫战场炸过我们的大使馆,现在还不是得缓和?倔脾气在政治上是不成熟的表现。你知道社会是什么?
就是一张网,人人都是网上的一个点,网破了,人就全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得陪你婶子去了。“
钱亮亮赶紧起立,诚心诚意地对蒋大妈说:“蒋市长,我明白你这都是为了我好,我一定找机会跟郭部长缓和缓和,你放心。”
蒋大妈连说两遍:“那就好,那就好。”
又跳了几曲,钱亮亮发现大刮刀提前退场了,也不知道她是忍受不了窝头的折磨,还是跳累了。齐红这时候又过来邀请他跳,他就跟齐红一起下了舞场。舞曲是《蓝色的多瑙河》,舒缓深情的乐曲被乐队演奏成了“咚恰恰”的慢三步,就像中国女人染了满脑袋黄毛,顿时变得俗不可耐浑身上下都是风尘气。跟蒋大妈聊了几句之后,钱亮亮的心情灰蒙蒙的,对眼前的一切都觉得索然寡味,实在没心情再跳了,好在金龙宾馆的女人们都忙着照应市领导,有意无意地跟歌舞团的女演员争夺阵地去了,钱亮亮就躲到一边猛喝啤酒。
金龙宾馆的舞会时间一般是固定的,到夜里十一点结束,今天可能是哪位领导兴致高,舞会延长到了十二点钟才结束。
十六
回到家里,钱亮亮脱去外衣先到核儿的房间看看,核儿睡得正香,小脸红彤彤的,仰天躺着,两只胳膊举在脑袋上像是在向什么人投降,被子则蹬了下去,l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钱亮亮怜爱地将他的胳膊塞进被子里,又把被子朝上拉了拉。核儿是儿子的r名,儿子出生后,橘子说既然她是橘子,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是橘子核儿,于是两人就把儿子叫橘子核儿,简称核儿。从核儿的房间出来,钱亮亮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该到卫生间冲个澡?橘子是个极会c持家的女人,自从钱亮亮当了接待处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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