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日的苏畅,显然没有了与李静在船上时的默契,他慌乱间脸色灼红手上用力推开李静一段距离。李静踉跄着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本欲向苏畅发难,可是,看到苏畅飘向管白的心虚的眼神,只能咬牙握拳忍下了这口怨气。
李静几乎是挤出一个笑容道:“船医大哥,我想在山上周围转一转,您跟鸿展大哥先去寺里吧,一个时辰过后,我们在主塔的正门前会合。先到先等。”
这话说完,李静收回眼神时,祭了苏畅一个眼刀;可是,此时的苏畅,哪有半分心思在她身上,他满脑子都是李静昨晚给他计划好的“选择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风景名胜,已足够的诚意,避过他人,向对方告白”,越靠近山顶,他的心情就越紧张。比他第一次谈生意时,心跳快了几倍,手脚都快不听使唤了。
李静见苏畅没理她,就对管白挥了挥手,临行前,拍了苏畅一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祝你成功,事成之后,我的报酬要追加三倍。”
至于这个所谓三倍报酬以什么样的方式折算,李静完全没有想到。毕竟,她跟苏畅说的那些已经是她此行所想要的全部,多了的,对她,不过是累赘。
而且,还会使她拥有的东西在价值上折价。
此刻,她不过是有些对苏畅“新人入d房,媒人丢过墙”的不满和恼羞成怒罢了。
尽管,就苏畅现在的紧张状况来看,今天他的告白,十有□会失败;离入d房的八字的一撇都遥不可及。
目送着管白和苏畅离开,李静当真穿梭在了山顶的菩提树和沉香树间。
即使没有宗教信仰,来到这种宗教氛围浓重的避世静谧的环境之中,人的心境,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到一些环境的影响。
李静,本就是喜静的人。前世的她,比起参加社团来,比起出门逛街来,更喜欢去图书馆,比起一群人一起去电影院来,她更喜欢一个人戴上耳机看动画片。在李静前世喧嚣躁动的环境中,她,是一个难得的异类。甚至只差一点点,就成了一个书呆子。
李静与一般的书呆子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是,她百~万\小!说有着自己的喜恶,加上,她的那种混沌的自我,不会轻易的被权威的学说左右,能有属于自己的心得。
这也就注定了,假如把李静放到一个安静的环境中,周围没有了喧嚣,满是规矩的框架和束缚,她不仅不会随之得来内心的安静,反而会变得莫名奇妙的浮躁、跃跃欲试的精力无处发泄。
也就是说,苏婕在喧嚣的二十一世纪能够成为一个冷门的中文系的研究生;但是,在完全注重文学礼教的宋代,李静却只能成为一个总是逃课,喜欢习武更胜喜欢学文,喜欢填词弹曲的旁门左道更胜作诗礼仪,喜欢外出冒险更胜闺阁安逸生活的人。
不同的环境中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成为旁人眼中完全不同的类型的人,甚至于,连她自己也知道,李静与苏婕,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不是教育的关系,不是环境的关系,真正促成李静这种不同的改变的,是她自己那混沌的自我。或者,也可能是大多数人身上都有的东西。只是,李静表现得更隐忍自然了一些。
几个月的船上生活,说实话,李静是失望的。比起坐在图书馆里看描绘各国各时代风情民俗的,比起订阅地理杂志,比起那些经纬数据,实际的航海生活,要不浪漫的多。枯燥的多,辛苦的多,无意义的多。
风和日丽的海上生活,困在船上,没有任何娱乐,所行动的最大范围也就是船舱和甲板之间,偌大的海洋,其实就是不可逾越的牢笼障碍;
遭遇暴风雨的日子,担心多过刺激,船的随着浪潮颠簸的眩晕感与恶心感代替了冒险所带来的快乐满足感;
海上千分之一的机会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船只,比起像陆地上独行太久的旅人跟对方热情的打招呼,更加担心的是:对方是不是海贼强盗,全员戒备;
船员的生活,工作时间之外的娱乐,乏善可陈。没有收音机,没有网络电视,不允许赌博,没有办法跟家人出去散步,甚至手中有钱想发泄一下yù_wàng都没有对象,船员的精神,在连续海上航行一个月之后,会变得特别躁动,而这个时候,作为船上管事身边的人,李静会随着管歆处理一些极其无聊幼稚的冲突。上船时态度倨傲的管歆,到了海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去了他的倨傲,逐步进化成了全员的心理医生兼精神保姆。
李静也无聊、也烦躁,但是,是她自己选择了上船,她总不好表现出来。
跟管歆为一些小事对着干,做出许多特别幼稚的行为,欣赏管白的美色,这是她的发泄调节方式。
在海上过了不到半年,李静已经觉得自己像一个没有知识、没有信仰只剩下本能的野人了,虽然她表面上还能够强迫自己守着规矩和礼节,可是,在她心中,那些东西,在茫茫大海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意义。
这也是第一次,李静知道了她自己的精神状况其实是很脆弱的。如果她从小就在船上长大,在各种不同的文化之间做短暂的逗留,她一定会长成一个丝毫没有束缚、把一切都不看在眼里心里的野人;而与她相比,苏畅自小而孤,后被苏长山收养,在管歆手下学习,八岁上船,经历了海上远离陆地、礼教没有丝毫作用的生存环境,见过了各种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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