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十分惊讶,但还是膝行鱼贯而出。
窦太后努力地呼吸着,积蓄着力气。她的g瘪的胸膛,慢慢地鼓起来,又慢慢的瘪下去。
良久,才听见她微弱的声音:“……皇帝,你恨我吗?”
刘彻轻轻笑道:“怎么会,太皇太后,您想到那儿去了?”
“……彻儿,是真的!”窦太后艰难地说,“你恨我阻拦你的抱负,你恨我独霸朝政……是不是?”
刘彻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皱缩得不成人形的祖母,静静地开口了:“不错!是的!”
窦太后无声地笑了:“是的!皇帝,你恨我,……但是,我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我没有违反任何祖宗的规矩……”
“您以太后之身g政,您任窦氏外戚把我刘氏命脉……您还说您没做错!”刘彻的开始燃起火焰的心里,忽然想起了那个赵绾,三缕长须一脸正气的赵绾,死在大牢里的赵绾。
听见刘彻的质问,窦太后反而精神略略一振:
“太后g政,我大汉历朝如此,不是我一人首创,至于外戚嘛!……对于我大汉来说,外戚是每个帝王最开始最为相信也最好用的一股势力!那一代帝王不是这样做的……
当然,如果放任下去,外戚之势或许仍然十分危险。但是,有哪个皇后或皇太后是永远不变或者出自一家人的呢?哪家外戚可以荣耀过五十年?”
刘彻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皇帝,你今后的朝堂,也会有外戚。但是外戚可用则用,不可用时,便不是外戚了!”窦太后的脸上,如同老祖母一样的慈祥,那空d没有焦距的眼光散乱地盯着刘彻的身后。
“……孙儿,有些明白……!”
“现在不是很明白没关系,但是,……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回光返照的窦太后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气力自然也不够,当下便住了口,慢慢息得一会儿,才接着说:“皇帝,我死之后,你自然要削弱窦氏势力,……”
刘彻才要回答,那窦太后似乎看得见地止住他道:“你别忙,听我说,……窦家……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嫖儿和阿娇,不要为难她们!……特别是阿娇!”
提到阿娇,刘彻全身一冷,当下含混地答道:“阿娇么?她贵为皇后,孙儿自然是要尊敬的!”
他含混的语言,在政治中打过多年滚的窦太后面前如何不明白!当下不满地道:“皇帝!”
这刘彻忽然淡淡一笑:“太皇太后,除了阿娇,你还惦念些什么人呢?”
窦太后一怔。
刘彻继续道:“比如说,我五哥……”
“菲儿?”
窦太后忽然一惊,如不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几乎要从榻上直起腰来!
刘彻继续笑着:“还有,我的淮南王皇叔!刚才您跟我说的这些,恐怕都跟他们说过吧?”
“你都知道了!”窦太后无力地说。
“是的!”刘彻简短地道。
“那么……”
“叫太皇太后失望了!您的信使患了病,恐怕十天半月好不了了。等他好了,您也早就归天了!”
“那不是我的信使!……”窦太后全身发抖,不知是恨还是气!
“你听着,皇帝!……是有人不希望你亲政,……不过,那个人可不是我!”窦太后喘气渐渐激烈了。
“哦?为什么?”刘彻根本不信。
“因为你是我女儿的女婿,阿娇的丈夫!”窦太后声嘶力竭地低吼而出。
“是吗?”刘彻不为所动,心中更是厌恶,就因为这个,从馆陶公主到阿娇,在他面前都摆出一副恩主的样子,他早就受够了!
“那么,我母亲和姑母的这笔生意做得还不错!”
“你……!”窦太后一口气喘不上来,使劲抬手指着刘彻,全身发抖!
“我什么?”刘彻冷笑到,“你们要提醒朕多少年多少次,朕这个堂堂的天子是仰人鼻息,靠人恩惠的?”
一时间,刘彻的心里忽然涌起许许多多的面孔,许许多多的事和人:
那个有些迂腐的满腹才学,风度翩翩,却被逐出朝堂的董仲舒;那个须发皆张,不怒自威却在牢狱中一身污垢脓血的王臧;那个死在狱中的三缕长须,满面正气,慷慨豪迈的赵绾。赵绾,他总是伸出一只有些枯瘦的手,捋着胡须慢腾腾地说:“陛下,妇人怎可擅权!”然后睁开眼,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还有,还有那些呕心沥血才刚刚颁发的政令,自己满腔抱负却胎死腹中的雄心,……
y冷和狠戾慢慢侵袭了刘彻的心头,多年积压的怒恨如岩浆在地底慢慢渗溢。
“不过,朕是该感谢你们,没错,是你们把朕推上这个皇位,但是,朕宁可相信,是命运,是大汉王朝选择了朕!太皇太后,您看着吧!朕会让这个江山牢牢地刻上朕的印迹,让子民千千万万代牢牢地记住朕!因为,朕不是任何人推上去的,是老天注定了这个结局!”
“呵呵,当然,您是看不到了,因为那时您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我所要做的一切事——包括阿娇在内——恐怕会由不得您满不满意!”
刘彻冷冷地说完。
冷冷看着窦太后气结焦躁,无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胸口。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意,慢慢地开口:“传太医令!”
匆忙赶来的太医令,也只能看着榻上的窦太后无用地忙碌。看着窦太后由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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