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躺在路边的曹心立已被踩得不能动弹了,老人清楚,他受了伤,五脏六腑,甚至心都在流血。这么多年了,他看着这个煤矿从开采的青春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衰败期。这个煤矿曾经多么年轻啊,一九六五年投产,当年年产量就达到六十万吨,高峰期达到过一百一十万吨。那时,天天创高产,月月创高产,谁也没想过它和人一样,也会老,也会病,甚至也会死。更不会想到还会发生眼前这可怕的一幕!
多么可怕呀,我们的产业工人,我们国家的领导阶级,把当年用来对付资本家,对付国民党当局的办法,全用来对付自己当家做主的国家了。他曹心立最担心的事情,最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他已从党委书记的岗位上早早退下了。
曹心立挣扎着又往路上爬,想使出全身力气再和矿工们最后说一句:同志们,我们是产业工人,是国家的领导阶级啊,可路面上已没人了,只有那脚步声,那改了词的国歌声的强大杂音,还在布满煤尘的胜利煤矿的灰暗宅中久久回荡。
歌声在回荡,是昨r的歌。是《东方红》。是《大海航行靠舵手》。他就是唱着这些歌走上矿政治部主任和矿党委书记领导岗位的。他就是在这些歌声中一次次走到主席台上去讲话,去给一届届劳模戴大红花的。
那时,一切都多么美好,他还年轻,这个矿也年轻。改革?没听说过。从来没听说过。
闹事?他敢?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就抓在革命群众手上。别说闹事,你就是说错一句话,无意中喊错一句口号,革命群众就可以把反革命的帽子给你戴上去,让你和你的家庭三辈子翻不了身,看你老实不老实?当然。这也过分了,可那时的事情就是好办哩。
这时,跟着人流去看热闹的老门卫回到了矿门口,发现曹心立昏倒在路边,忙叫了一些人过来,把曹心立送进了矿医院。然而,已经晚了……
这r12时42分,前胜利煤矿党委书记曹心立在胜利煤矿医院因肝、脾破裂,伤势严重,经抢救无效。死在外科手术台上,终年六十五岁。
刘凤珠得知曹心立被踩伤送到矿医院后,马上打电话给曹务平、曹务成两个儿子。
大儿子曹务平没找到,市政府值班室的同志说,曹市长正在和吴书记、束市长一块处理一起非常严重的突发x事件,有什么事可以留言。
刘凤珠没留言,放下电话,马上就打小儿子曹务成的手机。曹务成手机开着,一打就通了。
然而,没等刘凤珠开口说话,曹务成先滔滔不绝地说了程来:“妈,告诉你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牌楼区法院已正式受理我的行政诉讼案了。你家曹市长终于让我送上了被告席,这送上被告席就意味着……”
刘凤珠真火透了,拖着老年妇女惯有的哭腔骂道:“曹务成,你这个孽障!胜利矿出大事了,你爹被人踩得快要死了,你还和我说这些事!你这个孽障是不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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