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纷乱如麻,心念千回百转,正欲理出些许时,却被身后来人的嘹亮嗓音打断。荆远行色匆匆疾步踏进殿来,李亭海背着硕大一个药箱满头是汗跟在后头,一脚刚一迈进大殿随即反身将殿门訇然阖紧。
荆远脚步微顿,转身疑惑看他一眼,再回头时心中似是已有觉察,面色瞬间凝重,“皇上究竟怎么了?”
“中了‘弱水’日久,邪毒入血攻心,方才皇上失控发狂,我不得已将他给击昏了。”抿唇深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回他。
荆远大惊失色,脱口叫道,“‘弱水’?!先帝时期这东西便已被严令禁止在宫内流传与使用,一经发现,无论主子奴才,立杀无赦。此物失传已久,为何突然在此出现,而中毒的竟还是皇上?”
我低眸堪堪避开他的惊诧目光,额际已有细密冷汗簌簌而出,心内痛如刀绞。难道要我亲口告诉他这毒是皇后下的?她是颀的生母,她若被我供出来,那么宣武帝日后会怎样待他?母债子还?母子同罪?还是‘‘‘‘‘‘
浑身不寒而栗,再也不能思考下去,我苍白着面颊压抑着道,“师傅先替皇上诊治要紧,此事非同小可,知道皇上中毒的,此刻就只有在场的我们几人,在真凶尚没有查出来以前,各位务必缄口不言,以免打草惊蛇,横生不测!”
转眸冷冷瞥向一旁苏嫔,果见她一脸的玩味,似是已猜出我的心意,知道我如今陷入两难境地,一时无法做出决断,更加错过了杀她的时机。心念忽又一闪,无论杀她与否我都无法脱去干系,就算我有能力将她的尸体隐藏,日后皇上中毒苏嫔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当晚硬闯内殿求见皇上的我自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留着她,事情或许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荆远低叹一声不再说话,打开药箱便替宣武帝号脉诊治。他虽中毒日深,但还不致于因此而殒命,只不过想在短时间内使其神志恢复清明,恐怕绝非易事。
殿内一时冷寂,耳畔只听得见荆远袍袖窸窣撩动声响。苏嫔红唇微翘,淡淡轻笑,自始至终一脸玩味瞧我,我冷冷看她一眼,目中犹有杀意隐现,正待开口说话,忽见李亭海一脸惊惶自殿门处跌跌撞撞跑来,“有‘‘‘‘‘‘有人来了‘‘‘‘‘‘”
万事翻覆如浮云(2)
门上随即传来“喀喀”轻叩声响,一个尖细嗓音隔着殿门毕恭毕敬禀道,“李公公,四殿下在殿外求见皇上!”
心下一凛,我霍然抬眸望向殿门方向,这么快便跟到这里来了,他的动作倒是挺快,求见皇上?怕是来试探我的口风罢!
思及此,我蹙眉冲诸人低道,“不能让他看见皇上现在这个样子!李公公,明日起您替皇上称病免朝,不到他清醒的那一天,绝不能让任何人踏进这座大殿!我这就出去应付四殿下!”
李亭海面色凝重,轻轻点头。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殿中其他两个人,语调冷森,坚定不容拒绝,“苏嫔娘娘,师傅,暂时就先委屈二位呆在这儿哪里也不要去了!”
已是夜色正浓,月冷如钩,茫茫苍穹几点芒星闪烁,熠熠疏疏。
漓天衡一身青缎长衫,负手静静立于檐下,长身玉立,气度不凡。他抬眸远眺天边,轩眉微蹙,薄唇轻抿,似已陷入沉思。一阵夜风拂过,撩起他的衣袖如云翻卷,鬓旁长长几缕墨发随风轻动,飘逸不羁。
眼前蓦然恍惚,此刻他那眉间一点郁色,眼角一丝孤意,衬得其人幽邃清寂恍如遗世独立。听见我的脚步声,他洒然转身,四目相视,风止,云栖。
原本幽深如冰潭的目中瞬间漾开薄薄一抹笑意,“自大婚那日一别,已有数日未见,二嫂婚后的日子过得好么?”
我淡然颌首,“我很好,多谢殿下关心!”
漓天衡浅笑未语,低眸深深看我,俊眉朗目,神色自若,须臾,低道,“二哥真的很疼你,没想到我们几个兄弟中最是冷心冷情的他,竟会在乎一个女子若此。我更加没有想到,昔日在宫中曾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个项家少爷,本为红妆,而这个脱胎换骨的女子,一貌倾城,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为何明明知道你是我二嫂,明明知道不可以,我却还是情不自禁‘‘‘‘‘‘”
语声转柔,那对幽黑眸底渐渐情深意长。面上一红,我敛眉侧身避开他的灼灼目光,心中怦怦急跳,“殿下请自重!”
“唐突了二嫂,失礼了‘‘‘‘‘‘”漓天衡点头致歉,复又侧身极目远方,眸中隐隐掠过一丝沧桑,话音忽而寂寥落寞,如从天外飘来,“为何是你‘‘‘‘‘‘”
偏要与我为敌‘‘‘‘‘‘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我一怔,极力抑制心中的波澜,淡道,“那个位子对你来说,真的如此重要?”
漓天衡仰天苦笑,并不看我,“你不懂,这条路没有尽头,入世既深,便再难抽身而退,只好一直走下去,不能回头!”
闻言心中酸涩,呼吸若堵,一时只觉倦累,身心皆是。由始至终,这一盘棋,我不过是枚过河卒子,任你们摆布。缓缓低头,忽然自嘲轻笑,“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诸日漫漫,何是尽头?”
心冷,抬头,月华皎洁,寒声似雪,“奈何生在天家?你这样做,我理解!只是你说的,这条路没有尽头,那么你我都没有退路,我绝不会放弃‘‘‘‘‘‘”
唯有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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