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琬被吴霜转来转去,穿上长到膝盖的浅玉色薄丝半裤,裤脚禳着白色的抽纱花边,上衣是一件同色的紧身的xiè_yī,长只到腰上,把胸脯托起,跟着又是一件黑色的薄纱直身褂子套在外头,还没细看,又是一件罩在了褂子外头。领是元宝领,高高的直抵颔下,钉了三粒平脚钮,大襟上一排平脚钮直到膝下,袍子长到脚面,脚边和开衩处都镶得有黑色的绒头小花。照吴霜说这也叫旗袍,却哪里有一点旗袍的样子在?要不是这叫什么“乔琪纱”的上面有半镂空的花纹,又掐了腰,分明是一件男子的长袍。再看吴霜,也是这么一件黑色的长旗袍,只是质地和花色不一样。
吴霜抖开两条r色透明的带子,让她坐在床边,抬起她的一只脚,往上套,原来是袜子。之琬以前也穿白色的洋纱袜子,对这袜子的样式倒不奇怪,只是这又变成了薄如蝉翼的,让她心里小惊了一下。两只长到大腿的袜子穿好,又各加了一个粉色绲花边的箍袜带,吴霜拿过一双黑色皮鞋让她穿上,又拿起梳子替她梳了两下头,拍拍她的脸说:“一点血色都没有,算了,今天也别化妆了。”拉了她手往外走,又说:“外头热,你要是觉得熬不住,就自己进来,别硬撑着。”拉拉她袍子腰间的衣褶,说:“腰身肥出这么多,像穿了件帐子。要是昨天想起来,还可以改改。”
之琬被吴霜这么细心的照顾着,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看她c劳的脸,说:“这些天,把你累坏了吧?”
吴霜说:“哟,我女儿知道心疼人了,可是长大了。累是累点,好在有你爸和夏阳帮忙。我又打电话把家里的人叫来了几个。好在棺材寿衣都是现成的,你外婆早就准备下了,不用我再预备那些。今天就是来的人多,好些元老也要来,蒋先生也派了人来,还有他亲笔写的挽联。我就怕你爸这个半吊子中文假洋鬼子说错话,让人笑了去。好在主持吊唁的人是张静老,别人看他的面子,不会出笑话他。”
之琬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得很,想了一下,问:“是南浔四象之一的‘张恒和’?经营辑里丝的?”她记得父亲乔伯崦六十大寿,南浔张家曾有人来过,好象就叫这个名字。听说是小一辈里颇出色的一位少年,这才一转眼,还是在别人口中听来,已经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吴霜说:“是啊,你还知道他家的商号名称啊,我倒忘了。他和你外公在巴黎就是好朋友了,和外婆也相熟。听我舅舅说,张老先生资助孙先生革命银子时,你外公也拿出不少。后来你外公去世,张老也是到场的人。现今时局不稳,张老能来,真是莫大的面子。”
两人说话间到了中堂,堂上已是黑鸦鸦一片的人。之琬一看,吓得就要躲回去,堂上一大半倒都是男客。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男人。
夏阳看见她来,丢下和他说话的一个人,过来扶着她。吴霜向一个老人走去,那老人面容清癯,戴一幅眼镜,穿一件黑色长袍。吴霜临近了朝他深鞠一躬,说了几句话,向后招招手,示意两人过去。夏阳挽了之琬也向老人鞠躬,听吴霜说道:“静老,这是小女紫菀,这是外甥夏阳,夏至远的小儿子,刚从圣约翰大学毕业。”
张静老点点头,看了看之琬说:“好,好,神情和吴夫人少时很像。当年我和菊翁在去法国的邮轮上相识,吴夫人还是位新嫁娘,有时独自默坐,神情也是这般。”
吴霜听了,眼眶一红,忙抽出一方手帕捂在脸上,印了印眼角,要张口又说不出话来,只是感激地点点头。夏阳和之琬上前一边一个扶住。紫菀父亲过来,看看满堂的来宾,对张静老说:“静老,天气热,人又多,这就开始吧。完了好早点回去,你老身体也不好,别把你老累着。”
张静老点点头,紫菀父亲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说:“请静老致悼词。”躬身请张静老作祭。先默哀三分钟。
之琬作为亲属,站在左首下方。看着这个祭奠场所的设置,可说简陋之致。这里原是乔家的大客堂间,只是把桌几椅凳都撤走了,好站下更多的客人。厅上没有扎纸幡,没有搭灵棚,没有纸马纸轿等冥器,只在四壁上挂了许多的挽联,白纸上的字体真草隶楷都有,一时也看不过来。沿墙一溜是许许多多的花圈,挤着挨着,不知有多少。中间都是一个斗方,写着一个“奠”字。没有和尚放焰口,没有道士做道场。而来祭奠的客人,一人一身黑衣服,臂上一圈手掌宽的黑布,胸前一朵小白纸花。有一些女宾也站在男人们中间,落落大方,丝毫不见羞怯。穿的和吴霜差不多,都是黑色的长至脚面的旗袍,有的在颈上戴一条珍珠项链,有的则是领口的一朵宝石珠花。
以前戴孝都穿白色,现在好似都改成了黑色。怪不得夏阳和吴霜都说紫菀没有这个场合穿的衣服,哪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家穿黑衣呢?
看来什么都精简了,繁文缛节都没了,仪式规矩也没了,男人腰间的扇袋香包都不见了,女人们的头面也少到不能再少。之琬想,倒是不错,男人不用给女人花钱置首饰,女人也不用给男人花心思做女红。看来女人不用熬更费蜡点灯做针线做到半夜,想想以前自己除了大正月里停一下针黹,哪一天不是从早起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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