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琬抱歉道:“梅老板说得没错,当年是我年轻气盛,说话不知分寸,得罪了梅老板,小女子这厢陪罪来了。”说着两手放在右边腰间,屈身福了一福,行的是她当年做闺女时用的礼仪。她起意要害梅文徽,确实是于心不安,因此不管是言语上还是礼仪上,都甚是礼貌周全,心里是一百二十万分的抱歉。
但这在梅文徽看来就加倍地成了讽刺,她越客气,他就越羞愤,总觉得她一言一行都是在讥笑他。看她削肩薄体,弱质纤纤,满脸歉意,却是越看越怒。刚才那个大礼,只有在戏台上旧时女子才行,她在这个时候行这样的礼,又是暗含什么不屑吗?越想越是疑心,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绸布小包,劈手夺过,质问道:“我说要大幅的,你拿一块帕子就想换白老板的命?难道白老板在你心目中就只值一块手帕吗?”
抖开手帕,见上面什么也没绣,不由得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消遣我吗?还是你是大作就真的那么金贵,白老板的命都不肯换?”挥舞着手,连比带画,以示不满。
之琬见他抢去了玉璧,又挥胳膊动手的,像是要打她,心里害怕起来,退后两步道:“梅老板别动手,请你看看你拿着的那枚玉璧,那是真正的汉璧,和田青玉琢的,世所罕见。”
梅文徽听她这么一说,这才留意起手上的圆璧,一看果然古意扑面,玉洁可爱。他也算得上有名的武生,积下了一些钱财,见识过一些宝贝,古玉也有一两件,只不过都是小东西。这玉璧这么大,在手里一摸,又温又润,确实是件好宝贝,心头一喜,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之琬再退一步,道:“想把这枚玉璧献给梅老板,请梅老板鉴赏鉴赏。”
梅文徽动容道:“哦,看不出你这个小女子倒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了你白师哥连汉璧都肯拿出来,却就是不愿拿绣画出来?”
之琬摇头,“我的绣活算得了什么?哪里能和师哥的性命相提并论?我今天已经拿了四幅去绣庄出售,谁想要都可以买得到。是梅老板把它看得太要紧了,拿住我师哥,以性命要挟,我怎么能不拿出压箱底的宝贝来换。”
梅文徽扬眉道:“是吗?可惜你说得晚了。很好,你这孩子有孝心,这枚玉璧就算孝敬师伯了。”拿了玉璧细看。虽然是月上中天,明月如镜,但终究昏昧不明,看不真切。他举起玉璧迎着月光看去,却看见璧中出现一只狐狸的头脸来。他还当是自己眼睛花了,使劲睁大眼睛,死盯着玉璧瞧,忽然眼前狐影闪动,向他当面扑来。
这当儿怎么会有一只狐狸出现?他疑惑地睁着眼睛,眨了两眨,忽觉身子一轻,像是飘在空中。
之琬见老狐跃起扑向梅文徽,知道更无可奈,再退几步,静观事情发生。忽然身边抢出一个人来,手持g棒,击向狐身,之琬刚叫一声:“别打!”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赵老大一手持棒,一手拎起狐狸尾巴,倒悬着狐身,得意地道:“可算让我逮着了。小姐,你没吓着吧?”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之琬来不及细想,怔怔问道:“大爹,你怎么来了?”
赵老大道:“我看见小姐出门,然后这狐狸在跟着你,不放心,就回家拿了根g子,也跟过来了。一来就看见这狐狸要咬你,我就给它一棒,总算除了害。小姐,你还好吧?”
之琬没有回答,先看那狐狸,口鼻处流出血来,一滴滴溅在地上,已经气绝。她不知道狐身里是谁的魂灵,便扑到摔在地上的梅文徽身前,颤声问道:“梅老板?”她不知道这人现在是梅文徽还是谁,因此先试探地问一声。
那梅文徽勉力张开眼睛,用细弱的声音答道:“是我,琬儿。”
之琬一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不确定是不是老狐,又问道:“是你吗?”
那梅文徽点点头,脸上疲态必现。这样的精疲力竭,照理是不会出现在五十来岁人的脸上的,之琬这才相信,老狐已经还魂了。刚一变换,老狐就被赵老大打死,那就是说,梅文徽死了?
之琬打了寒颤,拉紧衣襟,强做镇定道:“大爹,白师哥在里头,你去把他背回家去。”
赵老大答应一声,把狐尸放在地上,奔进屋里,连声惊呼,道“啊,白老板,是谁把你捆起来的?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你告诉我,我饶不了他。”又跑出来指着梅文徽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卷袖子抡拳头就要动手。
之琬拦着他道:“你先把师哥背回家,这里有我。”
赵老大愤愤地放下拳头回屋,背了白荷衣出来,说:“小姐你一个人行吗?这个人可不是好人。”
之琬道:“行了,你快去吧。”等赵老大背了白荷衣走了,她才蹲下来,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梅文徽细细声道:“琬儿,我是你父亲的原配妻子,姓竺。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女儿。”
之琬惊得站起身来,看着梅文徽的身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自己的经历已经算得上离奇了,谁知还有更离奇的事,更可怜的人。这么一想,又慢慢蹲下,轻声唤道:“阿姆娘,你受罪了。”
竺夫人老泪纵横,断断续续地道:“只有你知……只有你知……琬儿,苦啊……”
之琬悲从中来,也哭道:“我知道,我知道……阿姆娘啊,你是怎么成的这个样子?”
竺夫人茫然道:“不知啊,不知啊。只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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