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的,丢进烤箱里烤了,然后用冰箱里仅有的莴苣、番茄、金枪鱼罐头和剩下的半包薯片做了个类似凯撒沙拉的菜式。
乔舒亚问我论文写了没有,我诚实地说大概写了六七百个词。有不少大学生参与了这次运动,但它并未波及波士顿,还有几天我们就要返校开学。他起身去碗柜里拿了两个白瓷盘,稍稍冲洗了一下,分了两块蛋糕。我回去洛杉矶还有点事要做,但我还有时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一下。
事实上他说帮我一下的时候,意味着他可以替我写了。在大学的几年中,他经常帮我写作业写论文,经济学专业课我没听过几节,我尤其讨厌计量经济学那一门课,以至于在那位教授的课堂上我看完了《尤利西斯》和《芬尼根守灵夜》。有时我还逃课去参加自由写作一类的课程,乔舒亚总是给我讲解课本,学期末帮我复习。好在本科里人文类的课程不少,最后的成绩大体上不算太难看。我有时很好奇教授们究竟是不想拆穿还是真的看不出来,但我认为最有趣的是,乔舒亚和我一起创造出了一个纳撒尼尔威尔森。他模仿我的行文习惯,我又反过去模仿他的写作风格。而他认为最有趣的是,他在作业里刻意犯错、让威尔森的水平一直保持在一个合理的波动内。所幸教授从不点我回答问题。
我不打算写了,事实上,我不想再回波士顿了。
他没有评论,只是问我:那么你打算?
我不知道,这又勾起了我刚平静下去的烦躁心情,我舀蛋糕时太用力,勺子撞在瓷盘上发出铛的响声。我向他露出了一个试图使他放心的笑容,我没想好,也许我还会回去上学我这几天在想这个问题。等你回到洛杉矶,我们在电话上再谈好吗?
乔舒亚点了点头。
*维拉涅拉:柏辽兹的《夏夜》中第一首歌,戈蒂埃作词,原作是法语。此处译自英文版。
*大地上可有尺规?绝无!:引自荷尔德林,《人,诗意地栖居》。
作者有话要说:
☆、02
02
我没有给他打电话,我给他写了一封十二页的信,然后我撕了它,重新写了一页。我在一家位于基韦斯特的小旅馆里写了个通宵,把信寄给乔舒亚,之后我在那美国最南端的小城里住了大概九个月。没有任何人能找到我。
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离开纽约,也没有去基韦斯特隐居的念头。在乔舒亚离开后,我又把里普科之夜的录像看了几遍,然后去睡觉。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决定第二天动手写论文,然后回家向我父亲认错,再回波士顿读完本科最后一年。我一向是个随性的人,又容易犹豫、难作选择,但当我下定了决心,通常是不会改变的。
这次不同,这个夏天一连串意外接踵而至,随即改变了我的人生轨道。先是文泽斯拉夫里普科,再到格丽塔萨夫。也许后面这个名字你也听过,在这场运动末期,她写过一连串冷静而又切中要害的报道,随后的二十多年里,作为记者她一直保持着灵敏的新闻嗅觉、无畏无惧的勇气和强烈的同情心,从而声名卓著我这么写着,我明白我已经原谅她了。
在将近零点多时,她按下了我的门铃。起初我以为是我父亲,他知道我继承了外祖母的宅子,如果他真想找我,他能够找到。我已决定要面对他,于是在门铃声响中,我不紧不慢地换上衣服,洗了脸、整理好头发,以稍好的状态面对他。但并不是我的父亲,老纳撒尼尔威尔森。她站在门边,抬起头看我,好像很吃惊似的。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小姐?那时我不认得她,以为她是半夜路过拉奇蒙,因为汽车抛锚之类的事故来求助。
我会非常感激你的帮助,威尔森先生,不介意请我进去?她也许是猜到我并不乐意被采访,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她朝我扬起手上的照片,是我外祖母年轻时在拉奇蒙这栋宅子大门外拍的。我半俯下`身看清了些,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她说:我一直非常喜欢温妮吉尔夫人,当我知道你是她外孙时,我就猜你可能住在这儿。
看来你很了解她。我倚在门框边,并没有露出邀请的意思。
她撇了撇嘴,好吧,我打听过,你没有回家,也不在你那几个朋友家,所以我就找到这里我找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我走遍了整个拉蒙奇。你不会在凌晨一点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城里吧,威尔森先生?
尼尔,谢谢。我想了大概五六秒,侧身打开门让她进屋。
我叫格丽塔。她热情地朝我伸出手,没有半分疲倦的样子。我只得象征性地握着她的手指轻轻一摇,然后关上门。后来我知道让她一个人走回城里也没有问题,估计她路上还能解决两起入室抢劫案。我看过关于她在战地的报道,她主动代替了一位年轻的女翻译员做人质,最后还成功逃生。
我们走进连着客厅的开放式厨房,我跟她说冰箱里还剩啤酒,或者我可以给她煮咖啡。她说啤酒就好,于是我去打开了冰箱门。这时她突然说,你真是太高了,我一开始没想到。
是吗,我倒是很喜欢这点。我打开啤酒盖,递给她一支。
就像托马斯沃尔夫,你可以趴在冰箱上写东西。他多高来着,六尺六?
那么我比他还高一些好吧,身高而已,但我并没有趴在冰箱上边写边吃的习惯。她提起了沃尔夫,我就想起他笔下那些带着滚烫粘稠果汁的油煎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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