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一声,尘土飞扬后短暂的沉寂,众人再睁开眼,却见半跪在原地的盛天涯牢牢地接过段无痴那一招,反而是段无痴,面色发青,眉头紧皱。
“是‘斜阳’!”柳十七惊道。
六阳掌分外三路与内三路,不同于落无痕步法的花哨,招式极其简洁。可盛天涯既已经逆练,电光石火间忽又重回正路,一时叫人难以理解。
他确实使出这招“斜阳”,双掌化出一片残影,逼得段无痴后退数步。
交手渐趋白热化,柳十七正目不转睛地观战,忽闻周遭侠士中有人怪叫一声:“小心魔教突袭!他们又有人来!”
他浑身一抖,转向另一侧的高处,果然见不少与方才打扮相同的黑衣人持刀前来。众侠士还未歇息完毕,一件接一件的变故让人心生疲惫,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只是这一次好在人少了许多,还不至于腹背受敌。
柳十七又看一眼盛天涯与段无痴的对战,二人交换招式间显然已在用内力拼杀,段无痴胜在年轻些,但盛天涯这些年于武学上又并非全无建树。他们这般拼尽全力,若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坐收渔利----
他思绪混乱,一个分神,身侧立刻有人影杀到,柳十七来不及闪避,还未看清来人,旁侧横过一条人影硬生生替他接了一招。
“想什么呢?”闻笛带笑的声音响在耳畔,映在一众刀光剑影中,叫人听不真切。
“笛哥,我没事。”柳十七道,长河应声出鞘砍向前方,但待他看清了前面的人,又诧异起来,“解师兄?!你怎么----”
黑衣判官笔,正是解行舟。
听闻那句“师兄”,他一双桃花眼中横过莫名情绪,但那愧疚极短。他只略一垂眸,又扑向柳十七,似要与他不死不休!
斜刺里白衣闪过,闻笛挡在他面前,三十六式折花手随机应变,衣袖被判官笔上机关割破,却仍旧云淡风轻,还有余力回头对柳十七道:“你去做你的事!”
他看向解行舟,不远处似乎宫千影也加入战局,心下迷惑不解,却又明知问不出结果,只得一咬牙,纵身在一个黑衣人肩膀轻踏,往高处去了。
“你是十七的师兄。”闻笛格挡过一招,相比此前,他明显感觉解行舟没对他下重手,否则望月岛的武学,他非要用全力才能避开。
解行舟眸色一深:“不再是了。”
闻笛笑道:“十七重情,他不愿与你短兵相接,你又何必?”
解行舟不语,反手收了兵刃。他站在漫天血雨中,眉目俊秀,身量颀长,是个能掷果盈车的美青年,此刻却如同死了一部分魂灵,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生气。
闻笛分明觉得有什么变化发生,宫千影是,解行舟也是,可他没有立场问。眼见解行舟失了斗志,他刀锋往后一撇,柳叶刀斜斜地垂在身后:“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盛天涯如今千夫所指……”
“不必劝我,”解行舟摇摇头,还能与他淡然言语,“我不是为了十七。”
言罢,他听见一声模糊的话音,仿佛如中雷劈愣在原地片刻,而后不顾身侧杀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居然向外面跑了。
闻笛看戏般的欣赏了解行舟方才奇怪的表情,转头一看,却是只有数面之缘的那位望月岛大师兄站在不远处。他还刀入鞘,抬头望了望柳十七去的方向,高台上盛天涯与段无痴都战至精疲力竭,不知十七要去做什么。
他疾步上前,路过封听云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提着洗尘剑的青年不言不语,在闻笛走后看向一旁,向来稳重的人眼中竟有茫然无措:“师父,他……”
“他看见你了。”鹅黄衣裙的女子从不知何处闪身而出,“你好自为之。”
封听云单手捂住脸,难得几分脆弱:“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答应他了,为什么他还要走……那东西好几年都无事发生,总是有的治,他怎么还要走?”
伊春秋不知如何安慰他,也听得眼底一热。她欲言又止半晌,终道:“此事我不插手,你要如何便如何。”
“您去哪儿?”封听云蓦然抬头道。
伊春秋沉默,只望向高台上。两大高手的交战仿佛快到了尾声,只余下一招之差,伊春秋轻声道:“最多三招,师兄会落败,我要去帮他。”
封听云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失声道:“什么?!”
伊春秋不再解释,她回过身,裙摆翩跹扫过地上散落的石子。封听云只觉得眼前一花,她的身形便又消失了,无声无息。
他在高台与那人离开的方向思忖良久,一咬牙,追向解行舟。
“哗啦----”
金属割破衣裳的声音,高台之上对战二人齐齐往后退出三丈远,并立于两端,俱是面如土色,显然已经拼尽一切了。
段无痴双目泛红,他自来到中原,盛天涯是第一个与他对战如此之久的人。从前的慕南风也好,席蓝玉也好,他们都把他当少年人,下手留有三分余地,如今盛天涯与他是生死相搏,谁手软半分,下一刻只怕会命丧黄泉!
当年他听闻中原有一部秘籍叫做《碧落天书》,曾向慧慈说起,彼时高僧又是那副莫测的笑容,对尚且年少的他说道:“此书日后必会落入各方争夺,你已修习自在无相功,那点所谓的‘奇书’没有必要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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