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常服的沈瑄。
深山古刹,满目葱茏。
一弯幽径,君子盎然而立,黑发乌眉,俊雅卓然。
孟清和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沈瑄,若是不动,眼前这人,当真像是一尊白玉雕琢的艺术品。
只不过,温润的表象之下始终隐藏着迫人的锋锐。
被这样盯着,常人都能发现不对,何况沈瑄。
山风吹过鬓边,沈瑄抬起头,见到石阶上的人,如玉面容似乎冰雪初融,笑的温和,却令人不由得脸红心跳。
战场上的凶神,战场下的王孙贵篑。
同一个人,却有着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孟清和拍拍胸口,腹诽一声,十足非人类。
“指挥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拜会一下道衍大师?”
沈瑄摇头,“佛门清净,非我踏足之地。”
孟清和不解。
“十二郎不用明白。”沈瑄单手覆上孟清和的腰侧,凑近了些,“伤口可还疼?”
孟清和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幸好山门已关,现在又没有香客,没人看见。
“不疼了。”忙一把握住沈瑄的手腕,用力拉开,没人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指挥,咱们快些下山吧,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的确。”
沈瑄点点头,在孟清和以为警报解除之际,突然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指挥?”
“你身上有伤,脚程慢,这样快些。”
天空中闷雷声声,沈瑄迈开长腿,孟清和知道抗议没用,老实环住了他的脖子。抱就抱吧,能早点下山也好。
经验告诉孟十二郎,在侯二代面前,任何挣扎都是没用的。
山脚下,两人的亲卫正牵马等着。见沈瑄抱着孟清和下山,眉毛都没挑一下。
孟同知受伤的时日,一直被沈指挥抱来抱去,大家早习惯了。反正孟同知一副小身板,还没沈指挥的长枪重,和抱只羊羔也没多大区别。
沈指挥体恤下属,多好的上司。
亲卫递上马缰,沈瑄没要求孟清和与他同乘一骑,这让孟十二郎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自己好歹是从三品的武官。军汉们大大咧咧不在乎,朝中文官的弯弯肠子可不好对付。和沈瑄同乘一骑,被朝中哪个文官,尤其是是言官看到了,参上一本,肯定又是一场官司。
他们可不在乎是不是今上从北平带出的人马,况且,能逮住一两个燕王嫡系扎刀子正和人意。今上为安定人心,必定不会包庇。
自从建文自-焚,今上登基,被列入奸臣名单的文臣武将都是杀的杀砍的砍。哪怕自尽,家人也会被诛连。托关系走门路请人在朱棣面前说情也未难被赦免。
刽子手每次举刀,砍掉的脑袋都是以百为基数。
朝中许多人明白朱棣要以杀立威,部分人挟私报复,趁机诬告,还有小吏无赖侮辱犯官家眷,劫掠私财。
很快,燕王滥杀,燕军残暴,不恤百姓之声四起。
一股暗潮正在涌动,朱棣察觉到了,却没马上处置,他在等,等幕后的推手露出痕迹。
朱棣是一个出色的猎人,要么不杀,要么一刀毙命。
看不清形势,妄想浑水摸鱼给他找不自在,绝对是自寻死路。
正如沈瑄之前所言: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行人快马加鞭,却还是被大雨阻在了途中。
幸好路边有茶寮可供避雨,孟清和给的茶钱多,店家特意送来一个火盆,以免众人淋雨后着凉。
七月天,淋一场雨,对习惯在冰天雪地里和北元玩躲猫猫的军汉们不算什么。抹一把雨水,喝一碗热茶,身上的热气都能把衣服烤干。
难受的只有孟清和。
坐在火盆边,脸色仍是发白。沈瑄单手按在他的腕上,神色间带着担忧。
“指挥也会号脉?”孟清和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不由得苦笑一声,继续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变成个纸片人?不成,他还有大好的人生,还有远大理想,不能就这么纸片下去。回城就去看大夫,药再苦他也认了。
沈瑄没回答孟清和的话,半晌,移开手指,“回去后便告假吧。我在东城有座宅院,请赵大夫开些补身的药,好好休养些时日。无事不要出门,道衍大师那里,我去解释。”
“现在告假?”孟清和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无碍,有安陆侯等人在先,依例行事即可。”
燕王已在宫中处理国事,但继位的诏书还未草拟,大典也未举行。五军将士和军中谋士自然未得封赏,品级仍以王府官属论。
吴杰有侯爵位,曾任都督,告假需要在五军都督府打声招呼,孟清和在朝中无职,不用走这个程序,只要沈瑄批准,假条都不用打,直接回家就成。
雷声轰鸣,闪电刺目,大雨倾盆。
几个军汉蹲在茶寮门前,无聊中,竟扯开嗓子吼起边塞胡曲,吼声几乎盖过了雷声,茶寮主人是一对老夫妇,被吓得脚软,军汉们却在哈哈大笑。
孟清和叹气,又取出不少铜钱,权当是赔偿精神损失。
“老丈,请多担待。”
孟清和打着喷嚏安慰老人,沈瑄转头,冷眼扫过去,吼得兴起的军汉们顿时收声。
不闭嘴不成,脖子发冷,头皮发麻,简直与被人砍刀子没多少区别。
老丈颤巍巍的接过铜钱,连声道谢,又给孟清和送上两盘小菜,味道竟是格外的好。
切成条的猪皮,卤得入味,嚼起来十分劲道,加了辣味的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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