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道:“不不不不是的,小人一定严加管理,请土地爷放心。”然后听得那老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了。
裴宅内,裴瑍却听见了谢溦的声音:“闭上双眼。”
他毫不犹豫地闭上了双眼,然后随即听到了身体倒在地上的沉重声音。而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谢溦揽入怀中,腾空而起。
谢溦在他耳边道:“好了,睁开吧。”
裴瑍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和谢溦已经站在了裴家的院墙上,而谢溦正弯起双眼对着他笑。他转身紧紧抱住谢溦,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感受到谢溦身上的温度,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松弛了一些。
谢溦拍了拍他的头,从院墙上跳了下来,道:“走吧,我们回家。”
裴瑍拽住他,谢溦牵住他的手,忍不住轻叹一声:“被你发现我武艺高强了。”
然后他又絮絮叨叨地道:“我其实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来到钟县的,你看我武功这么好,所以江湖上仇家很多的……我还会传音入密,很多人都想学我家的独门秘笈,可是我不想教他们……”
“谢兄。”裴瑍打断了他。
“我还是不和谢兄回去了。”裴瑍清秀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郁色,“我总是连累谢兄,谢兄既要照顾我,还要救我性命,我实在是不能再连累谢兄了……”
这本是一个天赐良机,源贞叮嘱谢溦的话他一直没忘,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如今裴瑍却主动要离开。谢溦应该就此放手的,可是此刻他心中忽然涌起浓重的不舍来,于是他握紧了裴瑍的手,直视着裴瑍通红的双眼道:“胡说什么?”
他牵着裴瑍向土地庙的方向走,温声道:“回家吧。”
第六章
月色朦胧,裴瑍独自坐在树下,静静地望着月亮。
谢溦从窗后看到他恍惚的神情,从柜子里搬出一小坛酒,提起来走向裴瑍,问道:“睡不着吗?”
裴瑍点了点头,今日他被裴二老爷派来的人强行绑走,其中免不了手脚上的交锋,他现在仍感到身上一些被衣服遮盖住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他万分疲惫,却难以入睡。
摇了摇手中的酒坛,谢溦笑道:“陪我喝点几杯吧。”
谢溦倒了两小杯酒,酒香从坛子里飘了出来,浮动在整个庭院中。这酒是他从源贞那里顺来的,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只是他从前一人独居,倒是从未想过还有启封这坛酒的一日。
裴瑍拿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谁知酒太烈了,他连眼泪都呛了出来。谢溦望着他水洗过般的双眼,无奈地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怎么喝得这么急,我没准备下酒菜,喝这么快很容易醉的。”
裴瑍捂着唇,又咳了几声才缓了过来。
片刻后,他仿佛下定决心般目光坚定地望着谢溦,道:“谢兄,你知道我祖母是怎么去世的吗。”
谢溦平静地看着他,等他释放出所有的苦痛。
“我打小便知道,二叔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父亲。他恨我祖母偏心我和我父亲,我都知道。但是我的堂兄,我一直认为父辈的恩怨跟我们无关,我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谁知还是我太天真……堂兄知道了我的秘密,还告诉了我二叔。”
裴瑍闭着双眼,眉头紧蹙。
“有一日二叔举行了一场家宴,我喝醉了,回到房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却发现大家都在我房里,祖母的侍女扶着她。我看到祖母满面悲戚,而二叔和堂兄的脸上上全是幸灾乐祸。”
“我这才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未着寸缕,只不过是个男子。祖母气病了,我想跟她说说话,可是她不愿意见我。我跪在她门前好几日,终于听到门开了,却传来侍女惊慌失措的声音,说祖母已经去了。”
“二叔一听到祖母去世,立刻叫家仆把我抓起来。我挣扎间,被一人刺了一刀,然后便跑到了这土地庙来。”
月色忽然被云遮住了大半,可是谢溦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裴瑍面上有大片的水光,从他轻轻闭起的双眼中溢出来。谢溦心中一酸,正想宽慰裴瑍,却看到裴瑍忽然睁开双眼望着他,启唇道:“谢兄,那个秘密是,我是个断袖。”
又饮了一杯酒,不敢看谢溦此刻的眼神,裴瑍索性用一只手捂住了双眼。衣袖滑落,风从袖口吹了进去,有些冰冷,他不禁瑟缩了一下。忽然间他感到谢溦灼热的手扣住了自己的手腕,谢溦把他的手臂拉到了自己面前,蹙起眉盯着一处淤青问道:“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太近了,谢溦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裴瑍的手臂上,柔和地像三月阳光下轻轻擦过他手臂的白絮,令裴瑍心中一动。
还未来得及思考,裴瑍便靠近谢溦,轻轻吻住了他柔软的唇。
骤然间,谢溦睁大了双眼,看着裴瑍有些痴迷的表情,竟一时不知应当做出什么反应来,只是任凭裴瑍在他唇间温柔地辗转。
许久,裴瑍才离开了他,神色间充斥着悔意,道:“谢兄如今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告辞了,你救了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而我却一直对你图谋不轨……”正说话间,裴瑍便打算站起身子。谢溦却扣紧了他的手腕,不许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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