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陈博涉那个小畜生灌了什么mí_hún汤,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当初陈元敬的军队屠尽了你师弟所在的村子,杀了他的父母。他一心为要为家人报仇,当然要找陈博涉了。”
“什么?”云霁瞪大了眼睛,“查清楚了吗?真的是陈元敬的兵?怎么可能……我记得陈博涉说陈元敬治军严明,怎么会出现屠杀无辜村民这种事情……不会的,不可能的……”
乐弘道人笑了笑,笑他太天真,“陈元敬治军严明不假,但那场屠杀并不是士兵行为放纵,而是上面下了命令有意而为之。”
“有意?”云霁彻底有些懵了,“你是说陈元敬下令,屠杀了一个村庄?”
乐弘道人点了点头,“是啊,因为那个村子里居住的,都是北蛮的遗族。你师弟其实不是中原人,而是北蛮人。”
云霁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难道因为是不同民族,便应该彼此不相容,大肆杀戮吗?
当年北蛮杀了无数的中原人,攻破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使得江山易主。而陈元敬重夺江山,恢复正统的千秋伟业,也同样是建立在对北蛮人的屠杀之上。
仇恨育下了仇恨,暴力育下了暴力,变成一个死结,永远也解不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乐弘道人虽然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眼神却是清明的,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
“你在想为何要有战争,为何要有杀戮,这样以暴易暴的江山易主,何时才是个尽头?”
乐弘道人探了口气,将酒递给了他,“你会这么想,证明是我教的不好……我教你想这些了吗?我只教你顺应天命,操纵人心,人尽其用,并且为己所用,什么时候教过你去想这些大道的事儿?”
“可是……”人活在这个世上,一定是有意义的不是吗?会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人间正道,什么是天理伦常。如果不知道的话,与苟活于世又有什么区别?
“该发生的,你阻止不了。命数如此。”乐弘道人道:“你作为谋士,推波助澜乃是顺势而为,但若要阻止,便是逆天改命了。我看你就在旁边看着,作壁上观吧。”
云霁不知道该帮着哪一方,想来也只能如此了。每每这时,总能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
备战的情况每天都会传来。
今天宣国增了多少兵,明天陈博涉那边增了多少粮。云霁又急又没办法,每天过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有时候,他真恨不得也像师父一样,天天喝得醉醺醺的,一醉解千愁。但他知道,即使喝醉了,他还是会想。他对于陈博涉的关心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
他渐渐理解了乐弘道人为什么喜欢酒,为什么喜欢醉,为什么只教给他谋生的术,却不让他想何为道。
他之前一心想成为良臣,并且觉得谋士的身份卑鄙,便是因为觉得二者有道术的差别。
为了成王道而行诡谲之术的,便是谋士。为了行天道而策立民之术,便是良臣。
他想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要行的是天道,是大道,是治国之道,是太平盛世之道。
要使的是正术,是大术,是社稷之术,是富民强兵之术。
但现在,他却发现,成为什么,能做什么,世道怎样,这些东西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不是想怎样便能怎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想成为良臣,却一直行使着卑鄙之手段,诡谲之术法。他想为万世开太平,到头来却也只是让一方杀尽了另一方。
乱世依然还是乱世,百姓依然颠沛流离。
“师父,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云霁呷了一口酒,酒香凛冽。虽然是好酒,品质却比锦城沦陷之前差了很多,“我以为自己可以做什么,改变什么,到头来却发现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
甚至还形成了阻碍,比如使得陈博涉不愿意当王了。
“所以说,让你静静看着,不要想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乐弘道人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头,“过一日算一日,活一天算一天。”
云霁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沉沉地睡了过去。做了个梦。
——
梦里梦见了那个男人在灯下挑灯阅卷的背影,几盏孤灯将他的寝殿,照得灯火通明。有时候,那些灯火就这么亮一宿,彻夜不息。
渐渐的,那个看着男人批阅奏折的人不是云晗昱了,而是自己。自己走上前去,拿起奏本,提笔研磨,坐在男人身边,与他一同看着。
男人没阻止他,便让他批阅着,时不时因为一个政策而相互耳语。
他发现……他想成为良臣的梦想,可能不过如此而已。
与其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人间正道,不如说是想陪在男人身边,帮他处理朝堂的政务。
让男人能够倾听他的意见,能与男人平等地交流对话。能够为政策而争论,也能彼此然于心,相视而笑。
醒来的时候,眼角一片潮湿。不知什么时候,又盈了满眼的泪水。
上一世中,这个愿望毕生都没有实现。
男人将他养在深宫之中,不让他参与朝堂之事,也从不与他议论政策,他只能远远看着男人寝宫的灯亮着,或者熄了。
若是亮着,证明男人今夜政务繁忙,不会过来。
若是熄了,男人不久便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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