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汪主席说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我很喜欢这句话。”松尾从容的说道:“周先生,还望你体谅。今天带你来到这里,并不是想证实周先生勾结重庆,而是为了证实您的清白。”
松尾说好听,可周书维很清楚,他是要把所有和温寒深有接触的人都筛一遍,如他所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周书维露骨的表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急忙撇清道,“我和这个人真的只是见过两次而已,还是林府的二夫人介绍的。”
松尾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给藤堂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我不是一个喜欢血腥场面的人,我希望我们可以和和气气的谈一谈。可是对于不配合的人,我也只好用一些小手段,让他们配合。”
温寒深的双手被铁钉钉在了刑讯椅的扶手上,每一个手指的关节处都钉上了细钉,双脚□□脚背上也钉着钉子,双脚的韧带被割断流了很多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左耳因为耳膜穿孔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领。
周书维极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刑讯椅上的温寒深,他压抑着,压抑着跟松尾拼命的念头,因为那个被刑讯到体无完肤的人,正用他那双澄明的眼睛告诉他,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们不能都死在这里。
藤堂曾经是一名军医,所以进入情报部之后他就成了刑讯处的负责人,比起普通的刑讯手法,他更能让囚犯生不如死,他从推车上拿起了一把肋骨钳,仔细的用酒精消着毒,刑讯不是处决,他不能让囚犯死了,要让他们活着受煎熬。
“周先生,你知道寒山吗?”松尾趁着藤堂消毒的空档,问道。
周书维愣了一会儿,小心的反问道:“河北的,还是苏州的?……苏州我去过,河北的还未有幸。”
松尾轻轻的咳了一声,藤堂走到了温寒深的面前,“告诉我们谁是寒山,你就不必吃这么多苦头了。”
温寒深瞥了一眼周书维,浅浅的微笑是在嘲笑对方的虚伪,答道:“……那我告诉你。他就是寒山。南京政府周委员的大公子,就是寒山。”
藤堂脸上的笑容消息了,随后他把肋骨钳捅进了温寒深的身体,钳子夹断骨胳的声刺激着周书维的耳膜,余音还未退尽,第二声又涌了进来,仿佛钳子夹断的不是温寒深的肋骨,而周书维的,他努力压制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他逼自己不看,可是他根本忍不住不看。
温寒深咬牙忍住断骨之痛,笑着和藤堂对视着。疼痛令他清醒,清醒到可以感觉得出断骨之间的摩擦。
心头的血一滴滴的流失,周书维感到了彻骨的寒冷,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什么表情了,他的理智在一点点的被怒火吞噬。
“我努力不让自己死。你也要努力去学会接受同伴的死亡。”孟实秋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如水的月光映着窗外的白玉兰,汉口的公馆里,孟实秋嘱咐着周书维。
一瞬,只是一瞬,周书维的理智击退了怒火。他用哆嗦的声音对松尾说道:“大佐,大佐,你不能相信他,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什么寒山。…我父亲,我父亲可以证明,我就是一个学金融的,我……”
松尾笑着点了点头,“周先生不必惊慌。他们这些投机分子想要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又怎么会轻易上当呢。”
藤堂听懂了松尾的话,抽出了肋骨钳,随手丢到了一边,温寒深咳着鲜血从断骨处涌出,藤堂猛的拽过周书维,把他按在温寒深面前。
四目相视,温寒深咳出的血溅在了周书维的脸上,滚烫灼心。
“寒山……我是你的惊鸟,”随后便是一阵响彻刑讯室的笑声。
“我不识认你。你别乱说,我不认识你!”周书维失控的怒吼着,转身间是满脸的惊恐和控制不住的眼泪。
松尾把他送出了刑讯室,他的目光空洞,脸色苍白,在松尾眼中他是一个绝对不可能成为寒山的人,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只是日本人的狗,胆小的狗。而温寒深的指控明显是针对他的,就像一个垂死的人要拉走一个垫背的。
周书维彻底洗清了嫌疑。
他开着车,一路开着,面无表情,回到公馆后,他失魂的上楼进了房间,冲进厕所,打开淋浴,任水声掩盖一切,镜子里他看着自己,猛的呕出一口鲜血,之后他才仿佛能够呼吸了。
寒山,我是你的惊鸟。
周书维懂了,温寒深已经决定了,他又一次成为了可牺牲的惊鸟。
在军统的眼中他只是万千林禽中的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可是在周书维心中,他是他的生命,失去了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周书维只是一个躯壳。
最后的离别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温寒深穿着单衣,满身血污,身后缓缓跟着松尾的车,他像被是示众一样赤脚走在了中央大街的雪地里,身后留下了长长的血迹。
周书维开着车从他身边经过,他依旧带着温暖从容的微笑。
松花江畔震耳的枪声响彻雪夜。承载着物资的军列离开了哈尔滨火车站,周书维紧握着拳头,把哽咽压抑在喉咙里。
民国三十五年,日军投降后的第一个惊蛰。
国民政府机要局局长办公室内,周书维一身戎装,背手站在窗前,院子里一片嫩绿,泥土的清香在雨后显得分外浓郁。九年的时间却不足以抚平心中的伤口,家国和信仰代价太过沉重,纵然战争胜利了,他也感觉不到一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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