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的眼眸又迅速的垂了下去,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更是转回到桌面上那个牛皮纸信封。
徳叔伸手将桌面上的信封拿了起来,顾常乐的眼神顿时一闪,瞬间抬起了头,紧张疑惑的表情几乎写满了整张白皙得恍如苍白的脸上。他直直的盯着徳叔,就连发出的声音也跟着“砰砰砰”跳动的心脏,剧烈的颤抖着。“徳叔、你、你这是、想做什麽?”
“少爷,这一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比较好,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我没想做什麽?……”
“既然这样,为什麽自从许先生随着五小姐离开,你的眼睛就没有一刻是离开这个信封?”徳叔沉不住气,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少爷,这信封里面装的不就是你曾经渴望多年的自由吗?为什麽你不拆开看看?难道、难道你想为了许先生而放弃这一次好不容易得来的出国留学机会?你、是不是、是不是对他……”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少爷一脸懊恼沮丧的神情,徳叔的心何尝不心痛。毕竟,顾常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好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一直捧在手心里悉心的照料着呵护着。如今,看到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徳叔心里的难过更是千倍百倍似的难以形容。
但,现在不是心痛难过的时候!
也不是退缩放任的时候,更不是悔恨颓丧的时候!
而是,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给少爷打一剂强心剂,好让他狠下心来,斩断和许信阳之间的关系。否则以後,伤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心,而是自己的一生!
经历过那样的人生,也品尝过那样滋味的徳叔,深知现在是一个转折点。他不希望少爷步他的後尘,更不希望少爷的人生就此毁於一旦,所以他只好做一次白脸,哪怕少爷对他恨之入骨,也总比以後悔不当初,要来得好。
“少爷,我不是在强迫你做什麽决定,而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冷静下来,想清楚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毕竟,许先生他、他是五小姐的丈夫,也是你的姐夫!”
恍若当头一棒,顾常乐顿时止住了剧烈的颤动。他怔怔然的抬起了头,原本一双澄清空明的眼眸如今却血红如莲。上下两片的唇瓣抖个不停,依然没有抖出“我我我”的下一个字眼是什麽,只有那一双蕴含水光的通红眼眸,深深地,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徳叔。
“少爷,你也听到那天许先生说的话,他只是应了顾老太太的吩咐才过来这儿,而且他是一名老师,本着的不过是“教书育人”这四字准则而已。他对你的好,就好像老师对学生那样,永远也不会超出lún_lǐ道德这条界线。况且,他能为你做些什麽?即便他能为了你放弃他老师的身份,但他能舍弃他的妻子吗?”
冷静下来的顾常乐静静的听着徳叔说话。
说真的,这些道理不需他多说,自己也清楚的明白,但就是不知道为什麽偏偏说服不了自己。
当局者迷!
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自己。
他敛下眼帘,看着自己颤动的双手,“徳叔,这个道理,我知道,也清楚的明白。可你告诉我,我该怎麽办?我现在该怎麽做才好?”
徳叔沉下气的说道:“少爷,你这是一时的迷惑而已!只要离开这儿,等时间过去了,你就会发现现在自己所做的选择是没有错的。”轻轻地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麽,娓娓道来的声音犹如磁性般一点一点的吸引着人。“……我也是过来人,现在回想一下,其实没有什麽坎是过不去的……”
“徳叔,你——”
“少爷,求你听我一句,离开这儿,忘了许先生,忘了这一切,这样对你,还是对他,都有好处!”
低着头瞅看着跪在地上深深的望向自己的徳叔,顾常乐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闷闷的压抑着,就连轻微的呼吸也略感到疼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哀痛欲绝的徳叔,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苦苦哀求着自己的徳叔,恍惚间,自己就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无助的自己,仿若是个溺水的人,永远也捉不住漂在海面上的浮木。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可以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值得这样做的人,而变成现在连自己也害怕起来的自己。多年以来,自己已经明明习惯了这样的孤独,也习惯了这样的寂寞,但为什麽,到现在却忽然的害怕起来?
难道是、只因为见过了一次阳光,就忘了十多年来的吊形吊影?
突然间,顾常乐很想放声的大笑,但眼下的徳叔却眼巴巴的等着自己,所以只好抑制着心中无处发泄的酸苦。
他知道自己必定会选择徳叔所希望的路而走,因为就连理智也是这样告诉自己。
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扶起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徳叔。那一双水光淋漓的眼眸中的精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麽的深沉,他直直的看着徳叔,然後抖了一下唇瓣,轻轻的说道:“徳叔、我、我……”似说未说,顾常乐还是沉吟了半会儿,死死地咬着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我会离开这儿,毕竟那是我从小的希望。我顾常乐,怎麽可能会为了他,为了一个不相乾的人而放弃已经到手的自由?而且,我怎麽可能会喜欢上他,喜欢一个跟自己同样性别的男人……我会离开这儿,去法国留学,然後忘了许信阳,忘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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