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路程不一样。他就算发行一册白纸,也一定会有人奉为无字真经的。
因为剧本已经找人来执导了,提前公布具体内容显然是不厚道的。南方看着企划案里空白的那一块时间安排,揉了一会儿眉心,忽然开口问南洲:“如果你去看顾修齐的戏,你希望事先看到剧本,还是事后看到?”
南洲有些意外,想了想便答:“这很难决断,或许我们应该把这个选择权交给读者?”
南方往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笑了:“我也正有此意。”
南洲笑吟吟地领命而去,人已经走到转角处了,却又折了回来:“这是写进文案让他们都有个准备呢,还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笨丫头,你说呢?”
南洲顽皮地眨眨眼,欣欣然离开了。
企划案中的诸事一旦启动,核心团队免不了又要加班,甚至于废寝忘食。南方召集他们在员工餐厅好好吃了一顿,一不小心就吃得困顿了,回到办公桌上便锁了门,把外面的电子显示屏也调成了“请勿打扰”,自己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
这一睡竟是一场无梦的好眠,南方一睁眼就觉得不好,抬腕看看表立刻就拿了钥匙往外走。南洲就坐在外头的大办公室里,听到脚步声赶紧抬头,惊讶道:“你怎么这时候才走今天不是约了人谈事情么,你没去?”
南方摆摆手,匆忙下楼去了。路程简直就是他埋在心脏下面的小炸弹,时时刻刻怕他炸了,任何时候稍微动一动都能牵肠挂肚地疼起来,催着他从外面的这个世界回到他身边去。年年如此,事事如此,南洲早已看得习惯了,目送着长兄的身影却只觉得羡慕。
天长地久,心心相印,谁能不羡慕呢。
最外面一道拦着小花园的门又没锁,南方拿出钥匙来只好又放回去,伸手推了门慢慢往里走。家门十步之外,他什么都没听到,由此推断好歹里面没吵起来。可等他站在家门口了,里面还是无声无息,大概是为了什么事情僵持着吧。
他和路程的关系向来只有最亲近的朋友们知道,眼下他若是用钥匙开了门,那就是明摆着告诉汪导演,他南方也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南方犹豫了三五秒钟,终于还是按了门铃。
不知为何,那听得惯熟的门铃声竟有些刺心。南方用力抿了一下唇,没想到开门的路程却推翻了他的原意。
他说:“难得你也有没带钥匙的时候。”
从大门到沙发边的这几步路,路程很自然地挽着他一起过去了,然后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这家伙是故意的,一定是。南方从他脸上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当然也不可能看出什么来,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去做。
汪导演抬眼一看,一抹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谈公事的表情,继续刚才的话题:“本子的难度够大的,我不得不说,顾修齐要胜任是有困难的。”
路程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目光生寒,缓缓从汪导演那儿流动到顾修齐身上,半晌才露出一点点笑意来:“你完全可以说你怀疑他的能力,不要紧的,我听得明白。”
这是真的商量着要做一件实事,不是镜头前头例行的相互吹捧,汪导演皱着眉迎视路程,又看了看南方,静了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顾修齐往常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被打压得七零八落,除了养眼之外,光芒都不知道被他丢到哪儿去了。南方心里暗自发笑,果不出所料,这就是编剧和导演欺负主角的特别场。
挂钟在墙上滴答作响,四个人都一言不发,时间长了未免令人毛骨悚然。南方刚想打圆场,却听得顾修齐深吸了一口气:“汪导,路程,你们不用为了这个再争了……”
路程一声冷笑就打断了他:“我倒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辞演的出息。我说了这个本子是为你写的,现在已经写好了,你没有不演的权利。”
汪导演的笑却是苦笑:“顾修齐,这不是三个月前我找你演的商业片,不是扮扮情圣就能一条条顺利通过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修齐稍微沉默了一下,仍旧固执己见地说下去:“汪导,我也没有尝试过这么有挑战性的角色,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只需要两周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不满意的话,你可以跟路程继续就演员人选的问题再谈下去,我绝不再出现。”
南方一听就知道路程要找他麻烦,想去拦他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路程眉峰一挑,说出来的话简直比刀子还锋利:“真不愧是大牌啊,可惜资方是我,不是你。请问试用期的费用谁来出”
顾修齐毫不犹豫地答道:“对,我正要说这个。如果最后主角不是我的话,我都愿意支付这两周内剧组的全部花销。”
在场三个人或惊异或玩味的目光全集中在顾修齐身上,几乎要把他看出个窟窿来。
路程深恨他让步让得不是时候,怒极反笑:“好,好得很。那我提前预祝你超常发挥,两周内能入得了汪导的法眼。”
“既然顾修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汪导演第一次笑出来真诚的味道,伸出手与顾修齐交握了一下:“那就这么定了吧,相信路、南二位先生也不会有异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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