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大堂一角摆了一张黑漆琴案,琴案后坐了一名青布长衫的老者,老者眼眸微微眯在一处,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随着那悠扬悦耳的琴声现了抹毫不为外物所扰的沉静。
捡了楼上一间安静的雅间,要了一壶清茶,点了两盘水寒素日爱吃的点心,两人才坐下来听着那从大堂中传来的琴声。
西城听琴?独自一人捏了酒杯对了满天的繁星要多愁苦有多愁苦,要多烦闷有多烦闷的轩辕静乍一听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喜子说出这话的时候着实愣了半天。
在愣过了,又确认自己未听错之后捏着酒杯的轩辕静单手支了下颌,皱着眉毛想事情。
这父子俩,大过年的不亲亲热热地腻在一起跑到西城听什么琴?是吵架了,还是呆的实在是没意思了?莫非这听琴是假,其实还有更好玩的事情当着外人不好说出来?是什么?
若是给水寒知道自己一句西城听琴竟会引起轩辕静这许多的想象,一定会半晌无语吧。
虽然这个时候自己真的去了很可能会妨碍到那父子俩亲亲热热的人,可是既然人家特地派了个四品侍卫来请应该没事吧!而且外面虽然有些冷,这西城听琴却也总强过自己在这里自怨自艾的相思成灾吧!
想了想,轩辕静就放了手中的酒杯,“更衣。”
听轩辕静要出门,两旁伺候着的,给轩辕静这一晚上长吁短叹唉声叹气自怨自艾弄得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位心情极度不好的王爷丢了性命的太监和丫鬟们忙伺候着轩辕静回寝殿更衣。
“王爷,要准备马车吗?”追在离去的轩辕静身后,王府的总管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句。
“喜子,你是赶着车来的吧?”想了想,轩辕静就转头问单膝跪在地上的喜子。在得到喜子的肯定的答复后,他便潇洒地甩了甩袍袖,“不用了,本王坐皇兄的车就好了。”
就这样,三言两语的,飞岚静亲王在换了一件缂金丝走银线绣了百蝶穿花的银红色广袖长袍后,招招摇摇地跑去西城和自家亲亲皇兄和亲亲皇侄汇合了听琴去了。
轩辕静人到茶楼的时候已是半夜,楼内虽然多了些许走累了逛够了歇脚外带吃夜宵的人,这琴声却一直都未曾停下。
不过琴师却已经换成了一名青年,曲子也不若那老者所弹的沉稳,轻快明亮的琴声倒很是迎合现下的喜气。
再过一会儿,外面原本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就开始频繁地响起来,渐渐爆竹的炸裂声,和烟花腾空而起时刺破空气的爆鸣声接二连三地传进来。到后来,那鞭炮声就更是连成了一片,震耳欲聋的完全压过了茶楼内的琴声,那糊了薄纱的窗子上也很快给印上了烟花的那明灭不定,斑斓的色彩。
“寒儿,静皇叔带你去放鞭炮好不?”双手捂住耳朵,轩辕静探过头去把唇贴到水寒耳边使劲地喊道。
“什么?鞭炮……好啊!”虽然爆竹炸裂的声音更加响亮,他也还是听到了轩辕静的话,两只手的手指塞到耳朵里的水寒同样把唇贴到轩辕静的耳边答道。
“那咱们走吧。”水寒既然应了,轩辕静就拉了少年出了品茗馆,栖凤河而去。
栖凤河的冰面上一串串腾空而起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那漫天的繁星下,斑斓的色彩倒映在光滑的冰面上闪动着金属质感的光亮。
沿着河岸转了一会儿,轩辕静便以宽大的袍袖兜了一大抱烟花爆竹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喜子除了同样抱了各式各样的烟花外,腰中竟然还别了一把放爆竹用的线香。
“走了寒儿,去冰面上。”见立在轩辕亦身边的水寒目瞪口呆两眼放光地望着自己怀中各式各样的烟火轩辕静得意地向着河中冰面努了努嘴。
“父皇,那我去了。”转头见轩辕亦点了点头,水寒脸上的惊讶立时便转成兴奋,撩了长袍,从跟在轩辕静身后的喜子手中接了线香,后便同两人往冰面上去了。
轩辕静,他的十九弟。虽然一直都是能气死人却绝对不会偿命的本事,却也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就像现在这般。
立在河边,望着往河中冰面去了的三个说说笑笑,若孩子一般开心的人,轩辕亦的眼眸黯了一黯的同时,俊脸上也缓缓展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头顶上的烟火一片灿烂,同样的天空下,同样看烟火的两个人却和立在河岸上的一国之君轩辕亦,还有冰面上那两个玩得都快疯掉了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坐在云中城城主府正房高高的屋脊上,望着天上或聚或散的烟花,良久云锦天才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低声道,“也不知道寒儿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到我这个师父。”虽然是自己主动提及今年要留在云中城,可是现在,看着那满天的烟火他忽然有些想念他那个宝贝徒弟的那一张清俊的小脸了。
“小天不是说寒儿拜师时曾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他既是认你为师为父,这本该是团团圆圆的大年夜他自然会想到你。”觉察到身边人的情绪有些低落,慕容非便伸手揽了云锦天的肩头低声道。
“可是这个大年夜他的师父却远在千里之外。”情绪并未因为慕容非的安抚变得有所好转,呆了一呆之后云锦天才又低声道,“非,明年,咱们还是同寒儿他们一道过年吧。”
“只要小天高兴怎样都好。”虽然只要能同自己的小天在一起,无论在哪里过年都无所谓。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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