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她决不会允许他喝得烂醉如泥。但是,船家们常年两脚泡在水里,头顶着烈日,总得时不时喝上一杯才行。
路瓦老爹心情越来越快活,隔着雾他看见了街道对面的锌皮柜台,他微笑着,锌皮柜台让他想到了明天他交了木材以后装进口袋的那一摞埃居。
最后一次握手,最后一小杯酒,然后就该说再见了。
“明天见,没错吧?”
“相信我好啦。”
路瓦老爹肯定不会错过这笔买卖。这笔买卖价钱满意,进行得一帆风顺,他是决不会在最后时刻拖延的。
快活到了极点的船家晃动着肩膀,分开挡他道的一对对人,朝塞纳河走去,他带着快乐的神情,活像里放着好分数的小学生。
路瓦大妈,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要是她知道丈夫一下子就卖掉了木材,而且价钱令人满意,她会怎么说呢?
再有一两笔像这样的好买卖,就可以买一条新船了,那条已经开始四处漏水的南维尔美人号是时候扔掉了。
这不是喜新厌旧,南维尔美人号在它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条让人骄傲的船。但是,它现在已经开始腐烂了,全都老了,就连路瓦老爹自己,也深深地感到不再像从前在马恩河的木排上当小伙计时那么步伐稳健了。
哎,那边发生什么事啦?
一群妇女聚集在一所房子门前,人们纷纷停住脚步,交谈着什么,治安警察站在人群中央,正在往一个小本子上记着什么。
船家出于好奇,也跟着别人穿过街道。
“出了什么事?”
一条小狗给轧死了,一辆车被撞了,一个醉汉倒在阴沟里了,没什么好看的……
哦,不!是一个小男孩坐在一把破木椅上,头发凌乱,脸蛋儿上沾满了果酱,不停地用拳头揉着两只眼睛。
他在哭。泪水淌了下来,在他那张脏兮兮的、可怜的小脸上涂出一些奇怪的图案。
警察十分冷静、严肃,就像在审问犯人似的,他一边盘问孩子,一边做着记录。
“你叫什么名字?”
“多多1。”
1多多是“维克多”这个名字的爱称。
“哦,维克多,你姓什么?”
小男孩没有回答。他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喊着:
“妈妈!妈妈!”
一个路过的普通女人,长相丑陋,浑身很脏,后面还拖着两个孩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对警察说:
“让我来问问看。”
她跪了下来,替孩子擦了擦鼻涕,揩了凯眼泪,还吻了吻他那粘乎乎的小脸蛋儿。
“你妈妈叫什么,小宝贝?”
小男孩不知道。
警察问邻居们。
“我说,看门的,你应该认识这家人吧?”
没人知道这家人的名字。毕竟,房子里住过那么多房客!
轻率之举(2)
大家说得上来的,仅仅是他们在这儿住了一个月,但他们从来没有打算付一个子儿,房东刚刚赶走他们,总算是摆脱了他们。
“他们是干什么的?”
“什么也不干。”
男人和女人白天喝酒,晚上打架。他们只有在揍孩子这件事上是意见一致的。有两个男孩,他们在街上乞讨,偷货架上的东西。一个多么棒的家庭,当然,没说的。
“你们说,他们会回来找孩子吗?”
“当然不会。”
他们趁着搬家的时机把他给扔了。这种事情在付房租的日子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警察于是又问:
“就没有人看见他的父母怎么走的吗?”
他们是早晨走的,男人推着平板车,女人提着用围裙打的一个包袱,两个男孩手插在裤袋里。
“现在,去把他们追回来。”
路人们气愤得叫嚷起来,接着他们就各自赶路了。
可怜的小男孩从中午起就一直在这里了。他的母亲让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对他说:
“乖乖在这儿等着。”
他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后来,他喊肚子饿,对面卖水果的女人给了他一片抹了果酱的面包。但是面包早就吃完了,孩子又开始哭起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他怕得要死!他怕在他周围转来转去的野狗,他怕已经降临的黑夜,他怕那些跟他说话的陌生人。他那颗可怜的心脏在他小小的胸膛里怦怦跳动着,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鸟的心脏一样。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他的周围,警察已经不耐烦了,拉着他的手,准备把他带到警察分局去。
“这么说,没有人要他了?”
“麻烦等一下。”
大家都回过头去。
他们看见了一张红通通的大阔脸,显得温和敦厚,甚至连那戴着铜耳环的一对耳朵都充满了笑意。
“等一下,如果没人要他,我就收下他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太好了!”
“您真是太棒了。”
“您是个大好人呀。”
路瓦老爹抄着手,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白葡萄酒、成功的买卖,再加上众人的交口称赞,使他变得异常兴奋。
“嗨!没什么,这很平常嘛。”
接着,看热闹的人要陪同他到警察分局去,他们不想让他的热情冷却下来。
在警察分局,按照惯例,他必须受一次盘问。
“您的姓名?”
“弗朗索沃·路瓦,分局长先生,已经结婚了,我敢说,婚结得还不赖,娶了一个有头脑的女人。对我来说,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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