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会面。
小导演上次那个片临近上映,正在紧锣密鼓地宣传之中。这次匆匆赶来,面上都盖不住喜色。
“看样子有戏!”他趁制片人没来,偷偷跟我说。
“赵小丁之前表现得怎样?”我问他。
“很好,”他说,“不瞒你说,我当时一见他,就以为是个娘兮兮的花瓶,没想到特别能吃苦,演技也不差。你小陆哥介绍的人,错不了。”
我笑了笑,赵小丁一路走过来是真吃了很多苦,片场里那点儿折腾算什么。
“我昨晚看了你发来的新剧本,”小导演说,“你整个改掉?”
“怎么样?”
小导演想了一会儿,点头说,“也不错。这种平凡中又带点不平凡的青年蜕变,比上次那个观众面更广,代入感更强。”
我笑笑,“是啊,每一个平凡的人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即使普通,都普通的独一无二。他们可能嘴里不这么说、心里也不这么认为,但是当被人告知这点的时候,还是会有触动有共鸣。”
“那结局呢?你是要给他们造梦,还是要给他们指路?”
“造梦,梦是皆大欢喜的东西。现实已经那么残酷,谁还想在看电影的时候多哭一次。”
至于给别人指路,谁有这个资格?
我连自己的路都指不了。
我曾经以为电影和演艺,都必须以探索真理、传递文化、追求艺术为目的,要三观明晰,
要不落俗套,要有尊严和专业素养。后来才明白还有一些观众,他们走进电影院并不是为了思索世间的道理,或者观摩一个真实残酷的故事,或者学习一段艺术,他们是为了放松,为了娱乐,为了逃避,为了给现实找一些慰藉。
我们走得太远,甚至都忘记了这个行业一开始产生的初衷。一群孩子欢笑着观看快速移动的花花绿绿的卡片画,这是一百多年前的那个源头。至于戏台上红白面庞、你唱我吟,那是几千年前宗族集会、欢歌艳舞的后续。
我在剧本里给主角造了好大的一个梦,他坚持他的理想最后圆满了他的初衷。剧本之外的我却选择了妥协。
但我没有输给世界输给自己,我只是懂得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我们想要的总是太远太多,却总是意识不到自己真正能做什么。
看清现实才能看到未来。
制片人对这个新本子很有兴趣,跟我们聊了许久,问我对主角们有什么推荐人选。
我对男主说了个当红小生xx的名字,他们俩都挺吃惊。
“你没想自己演?”制片人。
“不了,这个角色拿给我演不一定出彩,况且我没什么人气。xx的形象气质都跟这个人设很吻合,票房吸引力也高,他来演再合适不过。”
我知道制片人的顾虑,推我这种还没红过就过气的小三流做主角对他来说也有很大风险,我提xx的名字的时候,明显看他露出满意的神情。从任何方面来说,那都是个比我要适合的人选。
这就是个商业片,目的是赚钱。制片人开了一家新公司,就缺抢眼捞钱造牌子的戏,我看出他没有投资小众文艺片的兴趣。
“至于男二,”我接着说,“我想推荐一个新人,这个角色照他量身打造,我保证他能控制得很好。”
“赵小丁?”小导演。
我摇头,“另外一个,现在在市青年剧团,主演过原创话剧。你定个时间,我让他来试镜。”
唐晓知道这个消息简直高兴疯了。
整个周日下午他都腻在我店里,一会儿坐下来刷刷地翻剧本,一会儿又踱来踱去地不知道嘴里低声念些什么。我店里的地板都快被他踩熟。
我觉得自己也在发疯,我一整下午就坐在桌子后面佯装看帐,其实一直用眼角瞥着他,嘴里叼着烟,时不时地就要控制住自己不要翘起嘴角发笑。
他妈的,老子绝壁是中了毒,他一流哈喇子摇尾巴犯二,我就想揪他过来顺毛。
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还是新上映的特效大片,主角一身狼毛嗷嗷地乱抓乱砍。这二货老模样搂着爆米花桶,呆兮兮地瞪着两只狗眼睛直视前方,眨都不眨一下。只不过隔个五分钟,他就自觉地把爆米花桶往我这边伸一下,等我抓一把,然后宝贝儿似的又搂回去。
谢幕之后我们并肩往外走,他张了张嘴,我以为他要讨论剧情,结果他粗着嗓子转头看着我说,“十七场。”
最近几个月他被我逼着性子大方了许多,帽子强行给他摘掉,说话的时候强迫他抬脑袋看人。这家伙一对狗眼睛乌溜溜的,闪亮闪亮,不用来放电多可惜。
“什么?”
“我们有十七场对手戏。”他一边说还一边挠了挠头发,脑袋不好意思地又一垂。
……你整场电影看下来,难道就在脑子里默算场数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他,静了一会儿就只往他脑袋上顺了顺毛,“好好演。”
他响亮地嗯了一声。
他试镜那天我没去,跟楚复旦一起去谈了个大客户。又敬酒又喝的,老子这胃是真受不了。幸好楚复旦是主力军,他管灌,我管谈。末了签了个大单子下来,客户一走,他杯子一推就歇菜了,我还得把他扛回去。
一回他家,楚虎蛋举着拼音卡在那里呀呀地乱读,屁股旁边d。我过去一摸,还发烫。
妈的这点儿小聪明用在唐诗三百首上,早成神童了。
楚虎蛋自从没了妈就变孝顺儿子,一溜儿小跑进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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