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鼻腔中涌入的全部都是男人身上的气息,还有一丝几不可闻的消毒水味道。
消毒水……
眼前似乎有一团迷雾遮住视线,不知道黑天白天也分辨不出此刻的地点,但肖想就是敢肯定这里是医院。
白,一片白。
白色的墙壁、头顶白色的吊灯、还有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布。
遮住了谁的面容,就此长眠。
耳边突然喧嚣起来,躁动不安。是谁在悲呛痛哭,又是谁在劝阻宽慰?
‘啪!’
一个黑影突然冲出来狠狠的扇起一个巴掌,落在那张近乎麻木的苍白面容上,偏过头的嘴角溢出一丝血样。
听觉有一瞬的失聪,肖想盯着面前怒火中的男人,看着他不断开合的嘴巴,看着他不加掩饰恨意的脸,看着他抬手再欲打过来的手掌……
画面开始扭曲,那个熟悉的混乱场面渐渐消散,余留下的只有那一成不变的白。代表着圣洁、高贵,却也那么的冰冷、无情。
清淡的消毒水味道愈加浓郁,呼吸间整个肺部都被侵染,即便屏住了呼吸都摆脱不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猛地伸手把人推开,肖想自己也狠狠的撞在身后玻璃上,狼狈的大喘息却怎么也呼不尽鼻尖胸腔的消毒水味,胃里一阵阵的绞缩,挥开男人伸过来扶他的手臂,踉跄的冲进洗手间干呕。
孟谭秋脸色难看的收回手,半晌跟着走过去。顺着墙壁滑坐的青年脸色青白,清淡的眉眼尽是痛苦的神色,尤其那双望向他的眼睛,各种情绪复杂而纠结,一圈圈的溃散,最后的不是融化而是一点点冷冻成冰。
肖想捂着嘴压下翻腾欲呕的感觉,抬眼疏离的对孟谭秋道:“抱歉,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下么?”
两人刚缓和亲近的关系又回到以前,甚至比之更加的糟糕。孟谭秋敏感的捕捉到肖想的刻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嘱咐一句后便转身离开房间。
酒店大堂摆放着循环轻快音乐的圣诞树,周遭皆是节日欢乐的气氛。孟谭秋脚步顿了顿,沉着脸走去车里。
眼底一片深沉,烦躁的狠锤一记方向盘。孟谭秋一向沉稳温和,他近三十岁的人生就没像今天这么暴躁过!
躲躲闪闪、逃避排斥、强装冷漠……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哪里学来那么深的防备?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连自己的真心都不敢面对?
越是接触越看不透,越靠近越心疼。
败在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容上,轻易便能看破那孩子的脆弱,不用外人摧残,他已经自己把自己压抑的千疮百孔。
孟谭秋扶额撑在方向盘上,不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继续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也许,给他多一点点的空间是对的。毕竟每个孤独的小兽都有自我舔舐伤口疗伤的本能。
疲惫的闭上眼,孟谭秋担忧的是,恐怕那孩子舌尖上都是倒刺,反而把伤口撕扯的更血淋淋。
h市,到底发生过什么……
h市……
突然睁开的眼眸闪过几分危险,孟谭秋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有人,似乎忘记告诉他什么重要的事了。
“小想的事,你知道的,告诉我。”
孟启迪大惊,“表哥?”
“全部,现在。”
孟启迪愣了愣,猜测肖想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听出表哥语气不好便也不敢犹豫,老实坦白。“小想他,以前喜欢过一个人……”
——
吴寒。一个英俊,却也阴鸷冷傲的少年。少年,没错,几年前他们都还是少年模样。
肖吴两家亲近,年纪相仿的两少年自然也比旁人走得近些,近着近着肖想就生了些旁的心思。倒也没什么猥琐的想法,就是单纯的想要霸占。就像孩童喜欢时刻抓着自己最喜爱的玩具一样。
肖想在h市一群公子哥中年纪最小自然备受宠爱,他怎样放肆嚣张无理取闹背后都有一群名号响当当的哥哥们替他兜着。h市,只有肖想不想要的东西,没有他要不到的。
众人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连肖想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吴寒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位家教老师,直到那位美如玉般的青年时刻占据着吴寒的视线……
肖想的梦醒了,但中二期还在。
他倒没有多伤心,却硬是学着电影里的剧情把自己搞得伤心欲绝的苦逼样,那时觉得自己特帅,特潇洒。时常把自己扔进酒吧,觉得自己特爷们,爱就轰轰烈烈,不爱就醉生梦死的失恋一场。那叫一个霸气!
有时想想都想扇自己两大巴掌,丢人现眼!可事实是没等肖想自己觉悟过来,现实已经残忍的送他一份大教训。
灯红酒绿的酒吧,肖想面前堆放一排的空酒瓶,还在演绎他失恋的戏码。迷蒙着双眼突然感觉到裤子口袋里手机在不厌其烦的震动。
‘嗡嗡嗡---’
吵死人了!不耐烦的接通,手机里传来向来沉稳的苏念几乎气急败坏的低吼,“怎么才接电话!我找了你整整一天!你个白痴!你妈妈正在医院里抢救!”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风很凉,瑟瑟刺骨。
肖想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宿醉整天的脑袋越发的浑浆,对方爆炸性的语言把他炸懵了。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他妈妈的身体一直很好啊,只是……只是最近瘦了些气色差了些,不只是感冒而已么?怎么会……
恐慌,像是掉落地上的一杯水,不可阻止的蔓延开。
一切,还是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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