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满地的血。
第一眼,就见了这些。
“有人去知会白老将军了吗?”
“副将呢?副将都哪里去了?都死光了吗?!谁来说说该怎么办啊!”
“尸首……先盖上,莫让白将军暴晒,不吉利……”
纷杂吵嚷时而清晰时而混沌,玉澈不确定有没有人呼唤或者阻拦自己,看见染血战甲下平静熟悉的面容时,所有思考能力便被悄无声息剥夺。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躺在地上血泊里的人是白灏城,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还抱着她,温柔地对她笑,才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阴阳永隔了呢?
那样温柔善良的人不该是这样结局啊!
守着白灏城尸首的士兵见玉澈失了魂似的蹒跚走来,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哽咽着擦了擦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二少爷……玉澈回来了……”小小身躯跪在白灏城身边轻轻唤着,然而那双明亮的眼再不会睁开,连眉睫也不肯轻颤一下让她心安。
一瞬间,麻木被痛苦打碎,心痛席卷,凄厉哭声远远传到遥军队伍之中,催得那些无关之人也倍感伤心。
周围议论之声越来越大,易宸璟却只言片语都听不进去,眼睛死死盯着城垛上被遮住一半的身影,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出那人是谁,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灏城自刎,以换遥军撤兵,而这似乎是谁背着他与白灏城约定好的,且是以遥皇名义。
昭国已是囚笼困兽,任白家再怎么能耐也不能突破重围,白灏城为了保护城中百姓,也为了保护白绮歌,被迫选择最惨烈的一条出路。易宸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表情,浑身燥热疼痛比不过心痛,更抵不过对将要发生事情的恐慌,身子晃了晃,险些从马背上跌下。
陆楷眼角余光斜了一眼,不咸不淡吩咐身侧士兵:“扶太子回营帐休息。通令全军,我军已依着太子计划铲除昭国守将白灏城,全军立刻做好准备,随时听令攻城!”
易宸璟浑身一震,怒火盛然,长剑铿然而出,直直指向陆楷。
“陆楷,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计划?不是你们与白将军私下约定撤兵的吗?还有父皇的圣旨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蓄谋什么?!”
“太子勿怒,末将照规办事,并无不妥。”陆楷躲开不停颤抖的剑锋,斜着眼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谁能证明末将与昭国达成任何约定了?刚才白灏城所说都是他自己臆造的,妄想以死逼退我军,开什么玩笑?”
易宸璟自然不会相信他所说,勉强支起身子气喘吁吁:“少跟我装糊涂!白将军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圣旨,更不会弃白家和百姓于不顾莫名自刎,定是易宸暄和你们暗中捣鬼才骗得他信以为真!圣旨呢?他说的圣旨在哪里?白家若是拿出你们伪造的圣旨,我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在说笑?”面对易宸璟怒气交加的指责,陆楷放声大笑,“从没有什么圣旨,末将都说了那是白灏城吓傻了自己捏造的。如今他被自己的臆想害死能怪得了谁?他死不是他的事,我军还得依着皇上命令攻下梁施城,如果太子徇私情横加阻拦的话……那就莫怪末将不讲情面了!来人,把太子带走!”
摆明的阴谋,十足的诡计,这还需要证据吗?
易宸璟拼命挣扎,无奈伤病在身丝毫提不起力气,被两名身强体健的士兵死死押住动弹不得。就在昭国将士与遥军同时陷入混乱中时,打头阵的遥军忽地传来惊讶呼声,紧接着,一阵密布箭雨疯狂袭来,虽然因距离太远又有大盾抵挡伤不到遥军士兵分毫,仍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如此距离早已超过寻常硬弓最大射程,每一箭,都是包含冲天怒火激射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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