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垃圾及水桶离开教室,扫帚畚箕靠在铁柜,石膏像的碎片依旧留在原地。夏青等了十分钟,没见崔河来继续收拾。他笑着喃喃:
「哈,不都说你是细心的人?…….」
☆、(五)
替秦雪拍完照的那晚,李涯翻来覆去,六点一早便醒了;寒流正来,李涯缩着身子披上一件外套,倒了杯热水喝,身子还是发抖;他走回房间,找到秦雪给的牛皮纸袋,打开来是一条血红色长围巾;标签上写着百分之百纯羊毛,却找不着价钱。李涯拆下标签,将围巾绕到脖子上的同时,一张白纸飘落在地,他弯腰捡起。上头几个铅笔字,不甚工整,歪斜颤抖,刚学写似的。
请救救我。
李涯快步走到月历前查看日期,今天是星期日;秦雪是在撞球教室外把纸袋交给他的,那天是星期一。他立刻换好衣服,拿了秦雪家的备钥出门,向他那儿徒步奔去。
这个时间除了鸟鸣声甚么也没有;一路上李涯听见的祇有自己的喘息,以及干枯树叶的沙沙声。李涯转开门锁,踢掉鞋走上白色磁砖地板,虽隔着袜子,脚落地时李涯还是打了个冷颤。
「阿雪!你在吗?」李涯边走边喊,探头看了长廊边上每一个隔间,到尽头一扇门是关着的;里头传来咳嗽声。「阿雪?」李涯转开喇叭锁,见秦雪四肢着地在床边咳嗽,声里满是痰,被子有一半在地上。李涯托住他的腋下帮助秦雪坐到床沿,两人对上眼时,秦雪开口说了句对不起,整张脸紧揪至眉心;已经听不见原本的声音,祇有气息与嘴型。
「怎么又说对不起?」
李涯让他躺下,整理好散乱的棉被盖上,秦雪又咳了两声,这回是撞击喉咙一般的闷响,跟着才说:「没能帮你开门…….」他阖上眼,发灰的唇微张,胸口比平时快上一倍起伏着。
「我才要说对不起!」李涯把手掌贴到秦雪额上,说:「你在发高烧!看过医生没有?」
秦雪摇摇头,捏紧了拳头悬空在胸口,不停发颤。他侧过身子,将四肢都缩紧起来,这动作挣开了被上缘,同时让李涯看见秦雪的白色棉质上衣背部,渗出黄带红的一道道痕迹。李涯脱下手套,掀开秦雪上衣,背部一片红肿,一道道的伤痕除了血水,还有黄褐色的浓汁;紫红色颜料的多寡与位置没有任何改变。
「你没有处理伤口吗?」李涯声音一下子大起来。
秦雪转过头看着李涯,交抱住两臂,颤抖依旧,说:「我有去找你…….」
李涯睁大眼,张口没发出半点声音,僵直在原地;他做了个深呼吸,说,对不起,是他不好。他太迟钝,又太晚发现字条,这就带秦雪上医院。别怕,大概是伤口发炎,又加上感冒,秦雪才会烧得这么厉害。李涯脱下外套替秦雪穿上,坐到床边要秦雪靠近,背他出门。
「我不轻。」秦雪说。
「但你走不动吧?」李涯说。
秦雪低着头,不停搓揉自己两手双臂,最后点头「嗯」了一声,环住李涯颈子,让他背起。
结果正如李涯猜想,秦雪的发热与背部伤口的化脓有极大关系;包扎后李涯还是背他回家;路上找了间便利店买了粥,热给秦雪吃。
见秦雪还能自己吃饭,李涯松口气,他拿汤匙时手没有继续颤抖了。李涯和秦雪说自己已经吃过早点;自医院回来后,秦雪每每想开口,李涯都要他别说话。
秦雪正要吃药时,李涯接起一通电话。
「喂?——嗯,方云。」
秦雪看了李涯一眼,吞下药后,继续盯着他的脸庞瞧。
「——吃了。——几点?」李涯瞅瞅秦雪。「——嗯,可以吧,可以。——好,待会儿见。」他切掉通话,和秦雪说,女友找他,秦雪要是有事的话,就打手机给他。
秦雪点点头道谢,后面一段话李涯祇听见气音,不甚清楚。
「甚么?」李涯坐到床边,将耳朵贴近他。
「围巾很适合你。」
李涯抬起头,眨眨眼看看自己系着的红围巾,再看回秦雪。那人的眼眉没其他起伏,嘴角却微微勾起。李涯獃了一会儿才说了句谢谢,看着秦雪躺下休息后,这才离开。
和方云约定的地点是在刘紫承的店门口,李涯到达时,方云已经在那儿等着。她的装扮和在学校看见时不大相同,素颜,戴了副无框眼镜,头发放到胸前扎了两条辫子,咖啡色高领毛衣,灰色连帽外套,配上牛仔裤和运动鞋,以及深蓝色肩背包。
「学长。」方云发现李涯脚步,转身向他挥挥手。
李涯对她笑笑,说了声嗨。
「这样会不会很奇怪?」方云推推眼镜边儿,缩着肩膀对上李涯一眼,又瞥开。
「不会。」李涯说。
「我想还是让你看见我本来的样子比较好……」方云低着头笑。
两人的行程是到商店街逛逛,一路上无论看见衣服或是化妆品,饰品,李涯给方云的回应都是,妳喜欢就好;多半时候看着远处发呆,方云问他想甚么,说没有;主动提的问题祇有一个:「伤口化脓需要天天换药吗?」
「你受伤了?」方云说。
「没有。」李涯耸耸肩,说祇是问问。
两人中午回到刘紫承的店吃饭,等餐时方云小小声地开口:「学长,那个…….」没能说完,李涯手机响起,说的话是「怎么了」、「好」、「等我」,便挂了电话,和方云说他有事得先走,餐点他就打包回去了。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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