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少女咯咯笑着, 朝角落的椅子看去。
“她们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却要嘲笑曾经做到过的我。”
“我真的很讨厌学校,那明明是个让人学习的地方不是吗?可我却得不停操心学习之外的事, 人际关系, 处事态度,晚上九点宿舍熄灯时, 甚至会有同学开始跟男朋友打电话,天天打到凌晨两点,还时不时要笑,我一晚上能被这样吓醒好几次。”
“多奇怪啊?我只是想念个书, 凭什么要忍受那些人阴笑着的指指点点?凭什么要忍受舍友打一夜电话的笑声?”
“所以我再也不会去了。”
她垂下脑袋,连声音都低哑了几分, 但很快,她又抬头朝角落笑道:“不过还好,有你一直陪着我,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太阳渐渐攀上天际,在一片稀薄晨光中, 房间角落也渐渐被勾勒出了轮廓,少女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把老旧藤椅。
空荡的房间里, 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仿若叹息般,又重复道。
“只要有你就够了。”
虽说如今已经没人喜欢她,没人称赞她,没人接受她,可即便如此,她也并没有失去容身之处,那些无能的俗人们再怎么排挤她,她也都一点不在乎!
因为她从不是孤身一人。
她有一个永远都不会背叛她的朋友,既温柔又善良,喜欢她,崇敬她,还不断鼓励她,从来不会和学校里的那些孩子一样,因为她不再有以前的美貌,就对她肆意嘲笑。
她有着跟她类似的家庭情况,父亲富裕却出轨,母亲贪婪却仇富,一边说着有钱人的坏话,一边又想方设法去敛财,拿到钱后却又不用,只是一味地不断地藏起来,自始至终,都觉得只要能给她一口饭吃,不让她饿死,就已经是对她天大的恩赐,是对她无价的养育之恩了。
所以有着相同家境的她,一定能明白自己的痛苦,一定会不断倾听并表示理解。
而且她还得会写小说。
学校里那些无能之辈,并没有这样的才能,她又不擅长网上交友,所以根本没有人可以交流,但没关系,她的朋友也会写小说,而且写得很好,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将自己所有白日梦都告诉她。
哪怕……
哪怕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
“要是哪一天,我能爬到某个高处就好了。”
她望着窗外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低声叹息。
“我想和你一起,不再去管别人说什么,就算被人不断往深渊里拉扯,也要死命往上爬,爬上去看看窗后的世界。”
她说着,极为坚定地看向某个角落。
“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个窗口,去到更辽阔的地方,对吧?”
无人知晓的那个清晨,回应她的,只有桌上的日记本。
在摊开的那页上,异常工整而郑重地用小字写满了一整页设定,只有最上方的大字用修正带涂改过,是她在思考很久后,为她起的新名字。
覃友莉。
她刚出生时,就因是个女孩而不受重视,父母长辈没有一个能依靠,终归是个漂泊游离的命数。
但没关系,她的这位空气朋友会永远陪着她。
一片浮萍漂泊无依,叫游离,而两片缠在一起,总归也能算是相依为命吧?
少女悄悄爬将起来,提笔在“人设:覃友莉”之后,又加了一行小字。
“是我最好的朋友”。
01.
她是知道的。
自己究竟是谁,打从一开始,她就一直是知道的。
覃友莉捏着那几页纸的手微微颤抖,头一次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难怪啊……
难怪《》的女二叫覃莉。
难怪她会唯独对自己施以援手。
桐西那么多要被退学的孩子,三年来她早该见怪不怪了,又怎么会突然好心,又是照顾她,又是为她出头,甚至愿意用自己的id为她投剧本?
难怪那天,她们在披萨店被围攻前后,她没有对别人,而是只对曲淮,对自己,展现出了极强烈的怀疑与敌意。
那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她和曲淮一样,都有可能攻击或伤害自己,都不过是修正带所创造出的,一枚难以控制的纸片人而已。
她自以为坎坷人生,原来都不过是她儿时经历的重现,那些痛苦与挣扎,命运与苦难,乃至她的所有脾气,所有思想,也全都复刻自十三岁时的夏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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