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知道原来的秦怀毕竟太过妖娆,在众人心中难免会有些女气的印象,自己这些日子来,为了不让众人觉得自己变化太大,在钟仁生前,有时难免要刻意柔媚一些,妆扮得出身于风月烟花的样子出来。而现在随着钟仁故去,太过提防的人不在,自己便也在慢慢恢复本来的样子,所以这菊生说得,倒也是不错。
他又催促了两句,菊生也实是煎熬不住,便和钟信知会了一声,先出去了。
秦淮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心中暗暗感慨,在钟家这样一个肮脏污秽的大宅子里,像菊生这样心实心善的人,委实是太少了。
他又看了看立在灵前的钟信,那个男人便是现下,也依旧保持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人前人后,更丝毫没有骄纵之色,可以说隐藏得深到入骨。
秦淮暗自叹了口气,心中感叹钟信的城府之深。只是他亦有一种感觉,便是这男人不论有多狠辣,想来他对菊生的那份亲切,倒确是真心的。只希望自己离开钟家以后,这孩子在他羽翼之下,能得善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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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浓得像是研不开的墨。
在原本关压钟信母亲的偏僻房舍里,雀儿失神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
她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手和脚上都是被人打过的伤痕,有的地方结了疤,有的还在往外渗出殷红的血痕。
几乎每隔几天,钟义就会悄悄带心腹小厮过来这里,对她狠狠用上一阵家法,目的都是要从她嘴里知道,钟仁当时究竟把秘方藏在何处。
雀儿却从来都是一声不吭,既不说知道,也不说毫不知情,倒是和一个真正疯癫的妇人一样,不停地自言自语,完全不理钟义的威逼利诱。
只是每次在钟义等人离去的时候,她才会挣扎着爬到窗子边,顺着破碎的窗子朝外面钟义的背影喃喃自语。
“为什么来的人不是你,为什么同样是兄弟,来看我的人,不是你…哪怕你和他一样,也是来打骂我一顿,我也想…看见你…”
而这会子,她呆呆看着的窗外,却忽然多了个男人的身影。
她苦苦盼望的、钟礼的身影。
钟礼轻轻推开房门,屋子里的生腥气味瞬间吞没了他的呼吸,可是他却似乎丝毫都没有感觉。
他慢慢走到雀儿的身前,蹲下身,看着她被铁链拴在床栏上的脚,那脚上有无数浸着血的伤口,像是触到了钟礼心中的什么地方,他忽然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雀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多了一个男人。
她失神的眼睛茫然失措地看着他,慢慢地,那干枯如死鱼般的眼睛里,竟然一点点多了鲜活和光彩。
她肮脏的脸上泛起一个看起来极美的笑容,嘴角颤动着,对钟礼说道:
“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看我来了吗,三少爷?”
钟礼慢慢睁开眼睛,那眸仁里,已经多了一丝水汽。
“雀儿,是我,是我来看你了。”
雀儿兴奋的眼角里,飞快地滚出了两串晶莹的泪珠。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我原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来看我一眼了。想不到,你终究是来了…三少爷,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也恨我自己,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后悔过,即便是我刺伤了你,其实我的心,也是比你还要疼的,因为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和我都在临死前,能把对方记在心里,对不起,三少爷…”
这时的雀儿,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一般,说出来的,都是在她心底萦绕了无数遍的东西。
钟礼忽然凄然地笑了。
他的目光落在雀儿脚上的铁链上,良久,竟然轻轻拿起那铁链,像孩童贪顽一般,也轻轻在自己脚上拴了一个扣。
“雀儿,可能到了现在,我才忽然间明白了你的心思,原来爱一个人而不可得,于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绝望和难过。你方才说人在死之前,会你面前人的样子,那么现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我自己的故事,听完它,我想我就会陪你完成这个愿望,你说好吗。”
雀儿既像是懵懂,又像是明白了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钟礼看着她的脸,慢慢从身上掏出一瓶事先带来的火油和一盒洋火,把它们都放在了一边的破木桌上。
“雀儿,天气这么热,可是你这里却这么冷,不过没有关系,等再过一会儿,这里就会很暖和了。只是我现在却还是要问你一句,现在的你,还会想和我一起死吗?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你。”
雀儿唇边浮现出一个极其幸福的微笑,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我从来都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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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午夜时分的钟家后院里,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园子里走水了!”
无论是入梦的、还是失眠的人,都第一时间被那凄厉的叫声所惊到,一时间,整个钟家的灯光都迅速亮了起来。
秦淮有些惊恐地跳下床,站到卧房的窗前,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远处园子一角的某个地方,已是火光冲天。
他心里迅速地想了想,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因为他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那是他曾经给钟信生母送过食物的地方。
可是现在,那里面关着的,不是雀儿吗?
不知何时,窗外忽然多了一个沉稳的身影。
“嫂子莫怕,走水的地方离这里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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