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时,亚伦心中的复仇之火理所当然被泼了一盆凉水,但不知为何,冷凝之中还夹杂一丝淡淡的轻松。他跪着爬回国王脚边,国王一时兴起的恩典没有第二遍被提起,他也就不答话,顺从沉默的样子配上秀气的眉眼,像个毫无脾气的布娃娃。
☆、蔷薇谷
亚伦想,国王是真的很喜欢贝尔小姐,否则也不会一个月之内催促了整整三次。与之相对的,因为一个月过去,对野兽宅邸的排查仍毫无树建,少年人能感到国王对自己的耐心正逐步消磨殆尽——一位下属,或者仅仅是一时兴起提拔的优秀些的玩物自然是不配得到主人多少耐心的。红彤彤的巴掌印在镜子里仍十分刺眼,指尖轻触时还有会不轻不重的刺痛,将镜中人清秀的面庞愈发衬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亚伦收好胸中无意义的郁气,隐隐抓住了头绪。
野兽的宅邸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是很难被找到的,但对森林里迷失的旅人而言情况又有所不同。亚伦卸下属于侍卫长的威武衣甲,接着挥退随从,挑了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只身进入苍莽的密林。到暮色四合时,少年人身上已有几年未穿的粗麻旧衣不出意料被林间疾雨淋得透湿,而他也终于敲开了野兽宅邸的门扉。
这宅邸不及国王的宫殿华美,但对寻常人来说已是惊人的贵气,又因为坐落在大片玫瑰花之间,平添几分雅致——就仿佛其中居住的并非野蛮的兽类,而是一位高贵的王子一般。亚伦抬头看了看宅邸上方明显新铸不久的匾额上拼成“贝尔”名字的漂亮花体字,目光微暗。
很难说,当贝尔以类似宅邸主人的身份给予亚伦热情的招待时,少年人是什么心情。他想起前些时候贝尔父亲忽然带回的满载珠宝的马车,一时恍然。
“亚伦,你是否有关于我父亲的消息?我之前通过‘你’的魔镜看到他心情郁郁,实在令人担忧……”贝尔小姐看上去气色不错,完全消解了提伯尔特关于她被野兽欺辱折磨的忧虑。但她只同少年人稍稍寒暄了两句便忍不住问起家人的讯息,美丽动人的脸庞上满是焦急与忧虑。亚伦知道,她一向是个孝顺的姑娘。
“我?”少年人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这里的主人要我这样称呼他。”贝尔愣了愣,简单地解释道。说起这个时,少女脸上现出些不自知的甜蜜神情。
“老爷对将您留在野兽的宅邸感到十分自责以至于郁郁寡欢,最近已经病倒了。”亚伦了然。他摸着自己身上新换的干衣裳,低声回答少女先前的问题,就好像他还只是那个被大商人家好心收留的女佣之子;他犹豫了一下,在贝尔继续发问前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您的姐姐们已经嫁人了,只是她们似乎对各自的丈夫并不满意。”
“天呐,但愿‘你’允许我回家一趟!”贝尔顿时愈发焦急起来。
然后亚伦终于瞧见了野兽宅邸神秘的主人——一只虎背熊腰的长毛野兽,长着传说中会带来厄运,山羊似的黑色对角,但那生者锋利指甲的巨爪怎么看也不像是无害的食草动物。与它相比,贝尔便显得无比无限娇弱。然而当它踱步上前时,少女灵动的眼中有些尴尬的躲闪,但并无恐惧。曾经解开过无数女人衣带的提伯尔特确定,那便是恋慕的萌芽了。
“好吧,我可以放你回家,但你得答应我,一周过后就要回来这里……”野兽压着闷雷般的嗓门儿说。亚伦注意到,它看向少女的眸光除了纯然的温柔,还暗藏些许无望的忧伤。
多么令人羡慕地纯洁恋情啊。少年人略带讥诮地想,坚冰般的心灵却情不自禁为这对小儿女的懵懂情愫柔软了一瞬。
少年人偏了偏目光,恰好对上一双温和的兽瞳。兽瞳的主人是一只白底黑纹的大虎,它悄无声息隐在附近一处山石后,直到野兽送别了贝尔才领着一群羽色艳丽的飞鸟走到主人面前。它的体型只比作为此地主人的野兽略小一点儿,但懒洋洋甩动的花斑长尾和微微下垂的耳尖都显得温和无害。
亚伦相信贝尔会遵守诺言,但此地的主人似乎对此不抱希望——少女一走,它就将自己关进卧室,并且拒绝除贝尔以外的任何人或兽擅自闯入。虽然这样说似乎不太厚道,但的确是因此地主人令人忧虑的行为,飞鸟们无心引路;而少年人在表达了报恩的意愿后就得到了虎家臣,也就是那只白底黑纹大虎的同意,得以留在这处隐秘的桃源。
虎家臣——自从被魔法变成老虎的模样后,它就一直这样自称了。虎家臣知道,作为先王子与自己等人最后的庇护所,这里最好不要收留外人,但面貌清秀的少年总比寻常人更容易得到怜惜。何况,有贝尔小姐作为先例,他又恰巧是贝尔小姐的故友,虎家臣相信亚伦跟此处存在某种特别的缘分。
于是亚伦在这里安居下来。野兽的宅邸并不复杂,惯于走街串巷的少年人第一晚就摸清了此地的种种布置,却在十来天后才向虎家臣提出带飞鸟去寻找贝尔小姐的建议。彼时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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