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门。
可他明明是一个人住的,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六七年了。
摊开手心,闪着银光的钥匙在手上乖乖躺着,从样子上看他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钥匙,那么到底是什么“家人”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串不知锁住哪里的钥匙呢?他可是孤儿啊没记错的话。
回到家后他将钥匙随手丢在玄关的鞋柜顶上就进了厨房,端着碗出来时却发现它的下面似乎被压了什么东西。
一张草纸。轧上了铜钱图案,用来烧给死人祭祀的……纸钱。
这样的东西,在他不在客厅的十几分钟里,被什么人用那串神秘的钥匙压在他的鞋柜上面。
他上前拿起那张纸钱,发现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字,看痕迹像是用烧过的树枝碳化的部分写上的,那是一个“归”字。
是什么人?又或许……不是人?
杨洛笑了笑,收起了那串钥匙和那张写了字的纸钱。
第二天杨洛在学校又收到了一个包裹,拿到手以后他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在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中将它塞进背包深处直接带回了家。
到家以后用小刀拆开一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纽扣、镜子、小电扇、小人书,像是孩子喜欢的小玩具,而且看起来都颇有些年代的样子。
他拿起夹杂在其中的一只毛笔,笔身是竹子做的,因为长年使用而磨得光滑发亮,笔尖沾着一点殷红,像朱砂一样。
杨洛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他出生的小镇上有个古老的戏园子,里面总有那么几个小小年纪便被收去当学徒的孩子,每天清晨依依呀呀地往院子里一站,吊起嗓子跟黄莺儿似的特别好听。
那时戏园子里有个比他大一岁的男孩叫云阑,唱青衣,眉清目秀的只十来岁就比大姑娘还好看,上了妆往台上那么一站,还真有几分当家花旦的味道。
杨洛当时喊他云哥儿,两人玩儿得特别好。那个落后的小镇上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两人就常在戏园子里玩,有时还窜进后台角儿们上妆更衣的地儿,云阑给他示范过怎么化旦角的妆容。
“其实呀,你这副模样比我好看,只是永远也别沾上这儿的秽气才好呢。”
某次他在杨洛脸上绘上重彩,用毛笔在他唇上点了朱砂,搁下笔回头时朝他笑了一笑,如是说道。
杨洛也是纤细干净的好模样,一眨眼,灵气四溢。
云阑喜欢圆形的古老铜镜,他老说自古梨园鬼魅缭绕,怨气秽气多得很,这东西能辟邪。暗哑无光的黄色镜面只能照出模模糊糊的人影,然而那一抹戏妆唇上的朱红,却格外清晰地映在其中。
杨洛从噩梦中醒来,他想自己得请假回一趟小镇。
小镇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如果不是还通了电杨洛甚至会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
带着之前得到的所有东西和一些必需物品,他在三个月才开一次的大巴车上看到了远处小镇的剪影。
……要回去了。
他寻到了以前的戏园子,却发现那里早已败落。木门吱呀吱呀地响着,遍地落叶。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缺了门牙说话漏风的老婆子颤颤巍巍地探出头来:“少年人,找谁呀……?”
“请问这儿原先不是戏园子吗?”
“早没了,班主一死娃儿们就都前前后后地被接走了。”老太婆不太利索地从推到一半就再也推不动的两扇木门之间挤出来,浑浊的眼睛盯着杨洛看了半晌,才“哟”地咧嘴笑了出来:“是杨家的娃儿啊,都这么大了。”
杨洛看了看残破的屋子,皱起眉问她:“老人家,知道从前这里的云阑哪去了吗?”
“云哥儿?好像……被个城里的大老板带走了吧,我也记不清了。都五六年的事儿了,你走没多久戏班就散了,要找人还真难哟……”
城里的大老板?云阑不是贪财的人,怎么会跟什么大老板走?
杨洛觉得挺蹊跷的,他告别看屋子的老太婆,往自家的祖屋走去。一路上不断在脑内思索,他本来以为即使作祟那也应该是在这儿,云阑这么念旧的人不会背井离乡,死了也得呆在小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找上他但好歹有个去处……但现在看来似乎他之前的猜测错得比较离谱。
云阑啊云阑,到底是你吗?
叹了口气,他推开锁了六七年的老旧屋子的门。多年没人居住的老房子阴冷潮湿,霉味和潮气一推门就扑鼻而来,有些洁癖的他摇了摇头,却忽然嗅到空气中有些不同于霉味的奇怪味道。
循着那股怪味走到屋后,他发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棵树,都有两人高了,看起来像是槐树,但是他从来没在院子里栽过树。他家祖屋几十年来院子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口井,现在多出一棵鬼魅般的槐树,让人很不舒服。
谁种的?不知道槐树性阴,最易生些精魅,最忌栽在住人的地方吗?
杨洛走到树下伸手触上树干,除了透骨的阴气没感觉到有别的什么东西,这才松了口气垂下手。
刚才的怪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二】
那晚杨洛睡得并不好,屋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他熄灯前没察觉到的,熄灯睡下以后再想起身去看却奇异地提不起丝毫力气,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看着一室漆黑到天明。
他想,给他钥匙的“人”,说不定在这里留下了什么,除了那棵让人极度不舒服的槐树以外,应该还有些什么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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